些,不懂战争、不懂祸乱,是不是就不用背负那十数年的仇怨?
谢婴总感觉自己被谢宁看透了,他仿佛透过这个真实到叫谢婴不自觉沉浸其中的芥子幻象,在告诉真正的谢婴:不要执着于过去,当下的每一步,才是真正该走的路。
“爹爹有爹爹的路要走,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事物,这是爹爹自己的选择,婴婴以后也会找到自己真正在乎的、喜欢的、想要守护的存在。”谢宁苍老的脸上挤出了一点笑意,而后又是深深的眷恋。
“嫤嫤,骑上青驷和红骓,带婴婴离开这儿。”
谢嫤强行带走了谢婴,在谢婴的嘶吼声中谢宁的身影愈来愈模糊,谢婴摸了摸脸颊,原是泪水早已濡湿了眼眶。
谢嫤带着谢婴往雍北而去,在客栈休息时,谢婴悄悄跑到附近的镖局,用一锭金子要求镖客护送谢嫤继续南下,而后孤身骑上青驷,往雷声而去。
大坝上,谢宁正与对方大将鏖战。
那是个多美的女子啊,她是百川少有的羽人一脉,觉醒了一双洁白如雪的翅羽,一身素衣纤尘不染,在落雪纷飞的时节,她灵动得仿佛天神下凡。
可谢婴却没有一丝欣赏的念头,目光上扬,她只看到谢宁身上已是遍体鳞伤。
隔着那样远的距离,谢婴都能闻到谢宁身上皮肉被雷电炙烤的肉味,强压下眼泪,谢婴吃力地攀上城墙,在谢宁下一次被重重击倒之时,谢婴从角落钻出挡在了谢宁的身前。
“婴婴?!”谢宁大惊失色,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谢婴指着连歌说道:“丑八怪!我不怕你,想要占领狐弥,就先杀了我吧!”许是担心不够激怒连歌,她又补了一句,“若你不杀我,来日我定踏平百川,叫百川血流成河!”
连歌收了翅膀,轻轻巧巧落在大坝边缘,镶嵌着蓝宝石的头纱下,那双异域风情的蓝色美目正好奇地打量着谢婴,寒风裹挟着碎冰碴子扬起她那一头乌墨般的秀发,竟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雷声。
与周围人的狂暴厮杀相比,她纯澈得格格不入。
“我为何要杀你?”她说着流利的九州话,好奇之后,眼神淡淡地落在谢婴身上。
谢宁推开谢婴,斥责道:“这里的事与你一个稚童有何关系?快走开!”
看见谢婴被自己种种推倒,甚至额头砸到地上的盾牌磕出血痕来,谢宁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痛。
谢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子,面色阴狠地对连歌说:“我天生金丹,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修行天才,你今日放过我,便是养虎为患,来日,别怪我杀尽百川。”
连歌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她歪了歪头道:“杀便杀咯,与我有何关系?”
“?!”
谢婴顿时僵住了身子,她竟丝毫没被自己吓住?谢婴天生便有一颗金丹,阿母生了她大伤元气,不过几年便撒手人寰,她在爹爹和阿姊的照顾下长到如今的年纪。
世间绝无仅有的天生金丹修士,待识海诞生,灵根显形,她便可以进逍遥仙山修炼。
“谢婴!”谢宁气得又呕出一口血来,他强撑着身子再度站起身,想将谢婴挡在自己身后,可她却躲开了自己的手,送死一般扑向了连歌。
而这一刻,谢宁终于意识到谢婴究竟想做些什么。
“不要!——”
谢婴身上金光乍现,她不知何时剖开了丹田,将那颗纯净的金丹捏在了掌心,扑进连歌的怀里一同往大坝下坠去。
她要用一颗金丹,换内海大坝八万英灵归家。
“婴婴!!”谢宁趴在大坝边缘声嘶力竭,刚跨出半条腿便被纪洪宇拦了下来。
“长宁军不可无主帅!活下来,才能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为小姐报仇!”纪洪宇冷冷瞥了一眼大坝之下一片死寂的内海,制止了谢宁跳海的动作。
“婴婴她……”谢宁哭得泣不成声,如同一只卑微颓废的老狗瘫坐在地上。
他捧在掌心呵护着长大的女儿,自爆了一颗金丹与连歌同归于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