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机会,还是因为宋燕时可怜她一个孀居女人,破例让她入大理寺的。
燕国国破之后,为了安抚燕国旧民,陈对燕国皇室并未赶尽杀绝,除了城破自刎的妖妃赵施施,燕国皇室无一人伤亡,都被安顿在玉京城。
苏嫦来到大陈之后,安生过了几年日子,长到成人。幸好陈国皇帝虽杀伐果决,百姓惧怕多过感恩,但不是个色鬼,她才能以亡国公主之身份,无事长大,到了出嫁的年纪,还嫁了一个不错的郎君。
好景不长,那郎君福薄,难消受美人恩,只过了几年,就撒手去了。
苏嫦的婆家把怒气全撒到了她头上,认为她晦气,把她赶了出来。
老燕皇早死了,剩下的燕国皇室人人自危,日子过得紧巴巴,比得上之前挥霍无度,自己日子都过不下去,自然不想要这个拖油瓶,把苏嫦也赶了出来。
是宋少卿心善,让她进了大理寺谋生。否则一个柔柔弱弱的娘子,又长得这般美丽,在外面不知道要遭遇什么。
最后,衙役大哥用感叹的语气结尾,“菟丝子罢了。”
姜浮没说话,内心不是很赞同。苏嫦看着娇弱,但能当仵作,敢对尸体动手,已经不是一般人了。
她上次看到新鲜死去的屠夫还害怕得要命呢,苏嫦却能面不改色,怎么会是菟丝子呢?
*刚从东宫处理完事情赶来的谢闻,刚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堂内百无聊赖的姜浮,她手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清澈又明亮,大理寺的椅子对她来说过于高,正方便脚晃悠着。
谢闻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衙役先行礼,姜浮也看见了,慌忙从椅子上跳下来,也行了个礼,“殿下。”
谢闻道:“不必如此多礼。”
他身后跟着的应逐星道:“嗳?阿浮你怎么在这里?”
姜浮交代清楚原委,应逐星点头道,“那牢狱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去就不去呗。你在这等了多久了?”
姜浮道:“也没多久。”只不过两刻钟,但她一个人在此无聊,觉得时间漫长。
应逐星道:“正好,劳烦这位差大哥带我去一趟牢。”
那衙役忙不迭答应,一个四品的副率如此客气,他觉得有面子极了。
应逐星又道:“殿下就别去了,里面血腥味重,不好闻。正好阿浮一个人也无聊,殿下不如留在这里和她说说话。”
说罢,也不管谢闻如何作答,风风火火跟了衙役就走,偌大的偏厅里顿时只剩下了谢闻和姜浮两人。
姜浮暗道,她一个人的确无聊,可她和谢闻也没得聊啊。
偷偷瞥了一眼太子殿下,他坐在哪里都是这么矜持高贵,背永远是直的,此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躲闪。
她莫名觉得这个姿态有点眼熟……
她开口道:“殿下喝茶吗?”
谢闻一颔首,姜浮腹诽,嘴巴长了干什么用的,不说话用来喘气吗?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姜浮自觉拎了桌面上的小茶壶,去给他添茶倒水。唉,真的好烦,凭什么他在这里坐着不动,连句话都不说,自己却要上赶着去伺候他?
与此同时,谢闻怕自己表现太过明显,自从知道他并非单相思,而是两情相悦后,每次见到姜浮后,胸膛里仿佛装了只活泼的兔子,跳得分外起劲。
他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太过轻浮,吓到姜浮怎么办?但眼珠子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总忍不住去瞟她倒茶的那只手。
他心中暗想,姜浮如此关心他,都亲手为他倒茶了,他怎么能如此木讷,应该表示一下心意才对。可要如何不孟浪的表达,真是一个难题。
熟读经史的太子殿下被困住了。
他还在纠结间,姜浮看他发愣不喝水,以为是这里茶叶简陋,比不上他惯用的,道,“茶水是不合殿下口味吗?”
谢闻回过神来,也顾不得礼仪,一口饮尽,姜浮又问,“如何?”
谢闻矜持道:“尚可。”
茶叶什么滋味儿他是没尝出来,可这是姜浮亲手给他倒的,口中不甜,心里也是甜甜的。
姜浮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会儿大理寺的官员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当值的昏昏打着瞌睡。
春日这样明媚的下午,最适合犯困了。
外面一声猫叫,姜浮忍不住抬头望去。
这几日好像跟猫格外有缘。
她仰头往外面去看,对面的栏杆上干过立着一只黑猫,只五个爪子是雪白色,分外威武,像是个将军。
她想出去看,谢闻也站起身来,心里一阵窃喜,她喜欢猫,昨日刚带回去的那只小家伙可以投其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