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算真去寻找苑棠。”
宿无忧微微怔愣,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官府?遮人耳目?为何遮人耳目?”
姬衔羽抬眼望着青年怔愣青涩的模样,眸光微微黯淡下来,这次却并未开口替他解释。
“你生错了时候,宿无忧。”
银发的帝女移开了眼神,不再看他,反而答非所问道:“如若你早生两千年,这些事情轮不到我来教你。有人比我更擅长教导,也有人比我更精通三界轮回,制衡之术。”
“宿无忧,你实在是生错了时候。”
妖族的二公子听不懂姬衔羽的话。
可妖族兽类嘛,对生灵的情绪,总是分外敏感些。
宿无忧总感觉,虽然姬衔羽此刻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轻飘飘好似只是个玩笑。
但这位帝女,似乎,好像,其实是很伤心的。
那冰冷的哀戚宛如远古茫远的冰河般漫过她的口鼻,漫过她的身心,埋葬了无数千年前的故事与秘辛。遗留下来的只是钢铁般冷硬的脊背,似能承担其三界六道无数轮回的命运。
*
一晚无话。
宿无忧怀着满腔忧虑心事,被姬衔羽打发回了隔壁房间。
他躺在榻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苑棠坐在包厢内,眺望窗外大红棠树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姬衔羽淡淡垂下的眼睫与微抿的唇角。
宿无忧人如其名,无忧无虑了八百年,心中哪里揣过这么多事情。
这小狐狸跟烙饼似地在床上翻滚,一直熬到后半夜,才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觉。
睡了没多大一会儿,他就听见有人敲他房间门。
咚咚咚,咚咚咚,很有节奏感。
宿无忧骨子里还带着纨绔脾性,蓦然被打搅了睡意,那是满肚子的气。
他刚想翻个身把枕头盖在头上,索性不去管敲门声,忽然一个激灵想起来,自己此刻是在锦州城的客栈房间,不是在妖族领地内。
更何况,现在是大半夜,谁会来无缘无故敲他房间的门?
脑子这么一转,宿无忧登时就被吓清醒了不少,翻身一骨碌就坐了起来。
房间里烛火早就熄了,周遭黑漆漆一片,寂静之中唯有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响,而且响得锲而不舍。
宿无忧脑子里飞速滚过昨日徐老鸨那被拘了魂的惨样,惊恐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直直地坐在床上盯着房间门看,恨不得把自己就地化为一座雕塑。
大抵是这几日见刺激场面见得太多,小狐狸的警惕心是一天更比一天高。
下床去门口查看情况?不不不,他是绝对不会下床的。
今天就算姬衔羽来了,也别想让他从被窝里挪出半步来。
绝对的死寂之中,门外的东西耐心逐渐被耗尽,敲门的动静也越来越激烈。宿无忧甚至感觉,整个门板都在被那东西拍得晃晃悠悠,好似马上就要崩毁破裂。
小狐狸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着门板子晃晃悠悠,颤颤巍巍,已经吊在了嗓子眼里。
那一刻,宿无忧已经下定了决心。
只要那东西敢进来,他就敢变回大狐狸本体放声尖叫......然后把姬衔羽给引来。
他打不过,堂堂神域的帝女还打不过吗!!!
当然,宿无忧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本能地信任、乃至依靠姬衔羽了。在无比的紧张与恐惧中,他听着那激烈的敲门声雨点般密集地搭载门板上,叮叮当当响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
就好像,门外那东西终于意识到,宿无忧不会给它开门。
寂静的夜里,宿无忧把狐狸耳朵竖得高高。
他听见门外的东西似乎停顿了几秒,转身时有粗糙布料摩擦的声音,拖沓的脚步也沉重又粘腻,好似被操纵的木偶般动作僵硬,抬不起脚。
几秒后,门外响起了轻微的刺啦刺啦声。
那声音很奇怪,宛如有人用足底拖着冷硬的木屐在地上剐蹭,粗粝得听着让人头皮都发麻。
宿无忧呲牙咧嘴,却不得不努力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只听那古怪的剐蹭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好像彻底消失在了走廊里。
更诡异的是,这般大的敲门声,这般寂静的夜,那东西竟然没有惊醒哪怕任何一个人。
就好像除了宿无忧以外,再无人能听见这夜半可怖的剧烈敲门声。
就好像,这一场噩梦般的场景,只为他一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