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花(2 / 2)

娇弱的白花,眼睛并未看他,而是若有所思地重复一遍:“那些人族的生命,实在脆弱卑下......”

“脆弱卑下。”

殿内寂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清,那些刚刚还赞叹攻略者舍得的神族如今皆惴惴地靠远了些,生怕帝女怪罪下来连他们一起罚。整个大殿中央留出让人尴尬的空余,空余中只有脸上挂着艰难微笑的水蓝衣仙君。

攻略者心头腾升起不祥的预感,颤颤巍巍还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却只听姬衔羽叹了口气。

那是一声纯粹的、饱含遗憾意味的叹气。

“金甲何在?”帝女淡淡地说。

话音未落,只听大殿外赫然响起让人牙酸的兵甲碰撞摩擦之音,落到耳朵里清晰得吓人。下一秒,帝君殿那厚重巨门被猛然间撞开,数十具沉重高大的黄金战甲好似富有生命般,踏着整齐坚实的脚步冲进了殿内。

那些战甲的头盔中空荡荡,却无一不或手持利刃,或高举金盾,胸前镌刻着神域金龙的纹样。

众神登时纷纷向后退让,更有甚者甚至发出了惊呼声,一时间场面混乱好似摩西分海。

这些闪烁无机质金色光芒的盔甲好似神座下最忠诚的守卫,直直就冲到了尚单膝跪地的仙君面前,齐刷刷抬起空荡荡头盔,看向了神座之上至高的神域统治者。

凡是资历老一点的神族,都知道这些沉重高大的金甲,是什么样的存在。

它们是白玉京最忠诚的守卫,是神域尽职尽责维护秩序的神具与武器,亦是神域帝族守护之心的具体体现。

金甲只会听从对神域一腔赤诚,受它们认可之人的命令,无畏无惧,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见这些金甲冲了进来,攻略者下意识站起身做出防备的姿态,却依然被它们团团包围住,好似被围困的蝼蚁,连挣扎都做不到。

他只能扯了扯嘴角,发挥自己趟过数个世界所练就的绝佳演技,震惊地看着姬衔羽:“帝女怎可对我如此多疑,就算卑职真的做错了什么,那也是为了您啊——”

半句话未说完,姬衔羽直接打断了他最后的告白,冷淡下了命令:“将他带去诛仙台,以随意残害荼毒下界生灵的罪名论处。”

此言一出,掷地有声,众神皆是大惊失色,

诛仙台是什么地方?

那是神域的乱葬岗,是神族的死刑台。只有犯下大错的神族才会被押解至那里,受剥除神格泯灭神力之苦,魂魄则被洗去记忆押入轮回重来一世,除非从头修炼,否则再无回转之可能。

攻略者脸上血色全无,最后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了,只是满眼惊恐地看向大殿上平静望着他的帝女。

金甲神人得了命令,一拥而上扯住了那仙族的四肢,直接将他围拢着抬了起来。

被冰冷的金属大手掐住命门,攻略者这才反应过来,连尊严与脸面都不要了,当即发出杀猪般的惨嚎之声:“帝女!帝女!你听我解释!!是我错了!你听我——”

他的挣扎对金甲神将们无济于事,狗急跳墙挥出的各类仙法也全无作用。

最后,那惨嚎声被淹没在金甲反射的光辉之中,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离开了大殿,飘得越来越远。

诸神目光惊恐地看着那列队的金甲神将离去,脸色也是惨白一片。

直至姬衔羽的声音,再度从那高高在上的神座处传来,字字清晰漠然,就好像从始至终都未曾被那攻略者扰乱过半分心神。

就好像,就好像刚刚她轻描淡写下令处死的不是神族,而是一只无足轻重的小飞虫。

“欺君罔上的下场,诸位想必都已经看见了吧。”

“下次若是还有人想以权谋私,罔顾下界生灵死活肆意欢愉,先掂量掂量自己的神格,担得起几次九天雷劫。”

姬衔羽扫视过座下噤若寒蝉的诸神,眼眸带着无波无澜的冰冷。

话音刚落,神座之下百十位高位神族齐齐俯首称是,声音中皆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更有些已然有了案底的神族面如菜色惶恐不安,似乎下一个被推上诛仙台的,就是自己。

见此情景,帝女将那脆弱飘忽的亡灵花收拢入袖中,似有些厌倦道:“今日就先到此,散会罢。”

说着,她便不再看那些吓得跟缩头鹌鹑似的神族,转身走下了神座。

雪白长裙间环佩金饰叮当作响,一如姬衔羽平静走入帝君殿之时,带着近乎残酷的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