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安肥胖小山似的身体坐得笔直,他觉得自己从记事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得端正过。
原因无他,因为风烨、风瑶就紧紧坐在自己身边,自己就是像是被挟制的犯人。
风烨绷着张小脸,看起来就像是他父亲一样可怕。风瑶倒是可可爱爱,但风瑶小祖宗手里拿着把夫子用的戒尺。他稍微有一点想开小差的心思,风瑶就会笑着扬起戒尺,打在身上是真的疼。
顾嫣然也不护着他了,只在那里小口小口地吃点心,怎么能这么自私啊。
顾子安委屈极了,眼睛红红的眼泪落下,还是不敢动。皮影戏真无聊,里面演的不是将军保卫山河,也不是妖鬼怪,而是拉常似的谈话。
“孩子,一个母亲真正爱自己的孩子,不是宠着你,依着你,惯子如杀子啊。
作为孩子要学会明辨是非,不能看重眼前的享乐,而是看重长远的得失。”
皮影戏中,一个长着胡须的老爷爷语重心长地道。
皮影戏中的老爷言谈举止活灵活现,顾子安从开始的排斥,到慢慢地被吸引,眼睛越睁越大,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皮影戏里,分别有两个主人公。
一个被自己母亲从小宠着的长大的孩子,长大以后败光了家产,流落街头。另一个孩子从小被母亲监督刻苦学习的,长大以后做了大官受人尊重。
风烨跟风瑶看着入迷的顾子安,默契地对视一眼。
娘亲说,这出皮影戏是专门为了扭转顾子安的是非观,量身定制的。
顾子安看完之后一定会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娘亲果真聪明啊,瞧这模样,顾子安看完一定会有大转变。
风
瑶大.大地松了口气,朝顾嫣然露出笑脸。风烨一直绷着的小脸,也没绷得那么紧了。
终于,皮影戏演完,风烨端正地站起身来,还沉浸在戏中的顾子安神经猛的绷紧,害怕地盯着风烨。
风瑶捂嘴偷笑,小肉手挥舞着戒尺:“嘻嘻,顾子安你别紧张,我哥又不吃人,我就更不会了。我们以后都是好朋友啦。”
说罢,友好地伸出小肉手。
“好朋友?”顾子安看看风烨,又看看坐在一旁的顾嫣然。
“对啊,你现在不是要改过自新了吗,以后要好好用功读书,努力锻炼身体,不仗势欺人,对嫣然姐姐好知道吗?”风瑶眨着大.大的眼睛提醒道。
顾子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脸不解,骄傲地道。
“我为什么要改过自新?我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好
。母亲说了,我是侯府小世子不需要用功读书,反正以后能袭爵。我胖那是结实呢。至于顾嫣然,哼哼,她就是赔钱货,我是顾家唯一的男丁。她要对我好的,我怎么可能需要对她好。”
这话听完,风瑶瞬间拳头硬了,小脸涨红:“顾子安你没有救了,我要打死你。”
风烨沉着冷静地拉住风瑶,问顾子安:“既然如此,方才你为何看那皮影戏看得津津有味,看完后,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看完一本书,一个故事,甚至日常一件小事,只要仔细想都能从中得到启发,这是娘亲告诉他的。
顾子安眨了眨眼仔细想,眼睛突然一亮,欣喜地道:“当然有。”
“什么?”风烨问。
风瑶、顾嫣然的目光都一错不错地落在顾子安身上。
顾子安侃侃而谈
:“就说第一个姓陆的小子,可真笨啊。母亲宠爱,不舍得让他吃苦,家里有权有势长大了以后就不能利用父亲的权势封个荫官吗?只要不干坏事,还能吃喝玩乐一辈子,怎么可能流落街头。”
“另一个姓樊的,就更蠢了。家里有钱有势为什么要努力?躺平不舒服吗?他母亲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才逼孩子努力。做大官是很好,但也有危险,万一得罪人,人就提前没了。”
都是一些歪理,听着却又有些道理。顾子安每日在课堂上睡觉、调皮,大字不识一个,却能说出一箩筐歪理,可见是不傻的。
为了皮影戏效果更好,屋子里光线并不亮,大家全都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过后响起风烨的声音。
风烨一板一眼,用老学究的口吻道:“朽木不可雕,风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