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阙的眸色倏地沉了下来。
祝蘅枝听见他的指节被捏得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以极具威迫意味的眼神盯着自己。
她承认,她是故意激怒秦阙的,只有他的理智暂时被情绪所驱使,自己才能有可乘之机。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秦阙的拳松了开来,唇角扬起一丝略带嘲讽意味的笑来:“你不会真得想当我大燕的太后吧?”
“有何不可?”
既然与那宋淑妃不可避免有一战,能把现今的燕国太子拉到自己的阵营里,自然对自己是有利的。
秦阙轻嗤了声:“痴心妄想。”
据他在燕国内廷的眼线,燕帝这几年的性子是愈发古怪了,即使是那位八面玲珑的宋淑妃,有时也免不了被为难。
“所以,太子殿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祝蘅枝微微仰头,看向秦阙。
在被那双称得上是顾盼生辉的眸子对上的一瞬,秦阙怔愣了下。
祝蘅枝露出一副了然的神容,接着道:“殿下在燕国现在的处境,想必用不上我多说,前朝的确有老臣重臣保你,但你对内廷、对你的竞争对手宋淑妃的境况,虽不算一无所知,但最起码,做不到那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吧?”
她能感觉到,秦阙攥着她手的拳有松开的趋势。
“那又如何?只要我一天还是大燕的太子,他百年之后,我即位,是名正言顺。”
秦阙果然松开了她,而后拢了拢自己的衣衫。
眼前的女人聪明,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在等她回答的时候,心中也不免泛上了一层期待的涟漪来。
祝蘅枝轻轻抬唇,唇边勾起一丝弧度来:“而我到了燕国,面临的敌人,和殿下你,是一样的。”她中间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嘲弄的意味来:“其实,我并不期待你父皇能给我什么庇护,子嗣,更是可遇不可求,所以,我需要一个盟友——”
这个盟友,便是目前和她处在同一阵营的太子秦阙。
秦阙眸光微微一动,但面上不露分毫,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她,问出一句:“你就对自己这么自信?”
说罢,眼光不自主地下移。
祝蘅枝因尚在病中,身上只着了件单薄的中衣,领口微微朝外翻着,露出皎白的皮肤来,两边的锁骨一半露在空气里,另一半虽被衣裳盖住,却因她现在微微朝前倾身地动作更加凸出,连带着肩上本为了抵御寒冷披着的裘衣,添了些欲盖弥彰的美。
秦阙喉头微微滑动,本想别开眼,仓促之间,又看到了衣领下那道若有若无的沟渠。
这样的尤物,落到他父亲手里,属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但这个念想仅仅在他脑中存在了一瞬,就被他自己拍散了。
祝蘅枝看着他,有意无意地问出一句:“殿下,指的是哪方面的自信?”
秦阙脑中嗡的一声,但还是没有去看祝蘅枝,以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你最好不要在孤面前玩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否则,别怪孤将你扔在这风雪交加的邺州。”
祝蘅枝的目光随着他的目光,挪动了下身子,凑近他的脖颈耳廓,轻轻吹了一口气后,以极其温柔的调子问了句:“殿下,舍得吗?”
秦阙身侧的拳不自觉地收紧,耳垂上也沾染了些许薄红。
祝蘅枝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道:“殿下在我身边安插棋子,便是觉得我可用那么,姑且让我猜猜,殿下指的是不是这个?”
说着探出手指,穿进秦阙腰间的革带里,指尖一勾。
不需要很大的力气,毕竟她的目的只是让眼前这位太子殿下有所感知罢了。
秦阙猝不及防,仓促间转过头来看着他,眸中带着一丝惊愕。
“我再说一遍,你要嫁的人是我父亲。”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说这句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渐渐带上了哑意。
祝蘅枝歪了外头,“我知道啊。”
秦阙看着她如一剪秋水般的眸子,仿佛叫人一下子就能望到江南烟雨岸。
他强迫自己匀出一息来:“那我方才和你那个婢女说的话,你是不是当做了耳旁风?”
虽然是问句,但在现下当然处境里,却远远没有了方才的威逼之势。
祝蘅枝知道是哪句——孤不喜欢同一句话对活人说两遍。
她扬了扬眉,并不躲避秦阙的目光:“那我现在还能活着,是不是说明,我在殿下这里,已经属于是例外了?”
“你,”秦阙很意外地一顿,“还真是自作多情。”
祝蘅枝手指在不经意间下移,转而勾住了秦阙当然衣服,灵活地手指绕了几圈,又松了开来,笑道:“是不是自作多情,殿下心中自有答案。殿下不是问我怎么对自己这么有自信,我以为殿下想要我证明的,是这张脸。”
她一直在观察着秦阙的表情。
他仍旧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