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莲坐在车里等红绿灯的时候，正看见枢木朱雀和一个黑头发的女生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她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是芬里尔？她的眼睛好了？还是……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串数字。

“喂？米蕾会长，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扇要把手机拿开，确认了一下自己拨打的号码——确实是卡莲。可能是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吧，“这两天要是有可能就来一趟吧。”

扇要很少主动提出让她回基地去，总是觉得卡莲不应该掺合进恐怖活动中去。看来这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最近应该能回去上课的。谢谢你的关心。”

扇要通知完毕，很快挂断了电话。

“直人……要看路呀……”一个形同枯槁的女人倚坐在床上，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扇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离开了这间简陋的房间。他将房间门带上，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重新迈开脚步。

直人……如果你知道阿姨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怪我没有照顾好她们？

……

身边的车辆遵守着红绿灯的规则时停时走，北辰总忍不住看着串流的车辆出神。

“北辰？”枢木朱雀憋了半天都没听见北辰说话，一扭头就看见她正望着车流发呆，只能出声提醒。

“嗯——”北辰拉回了注意力。该怎么开口啊……说了会不会不太好？他会不会多想？他……诶？那辆车里坐的是卡莲吗？

“北辰？”

“啊。”北辰有点尴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嗯——”她终于收拾好想法，简单捋了捋，“你还会留在特派吗？”

枢木朱雀原本自然垂下的手忽然握紧：“……嗯。罗伊德先生很欢迎我回去，不过克洛维斯殿下要求他不能对外公布我的身份。”

北辰沉默了一会儿，脑子里回想起帝国军所做过的种种事情，她终于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真的觉得……这样的帝国，能够通过它自身现有的制度改变吗？”

本就握紧的拳头收得更紧，不长的指甲按进肉里，枢木朱雀却没什么感觉。

北辰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有些奇怪地看向少年。少年板着脸，正午的阳光让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无所遁形。

她想了想，往枢木朱雀的身边靠了靠，几乎肩膀挨着肩膀：“你要去找黑色骑士团吗？他们应该会很欢迎你。”尤其是鲁路修。

枢木朱雀没有出声。

“我前几天认识了一个花朝的朋友——她邀请我去那边看看。你要一起吗？”

“谢谢你，北辰……我想留在这。”枢木朱雀终于出声，像是经过了漫长的负重徒步后，终于放下包袱坐下休息：“如果通过错误的道路追寻，无论怎样努力都只会得到错误的结果。我知道我的想法很难实现，甚至……可能很天真。可有的事总要有人去做吧？即使……我耗尽一生也不能达成，只要能证明这条路是正确的、有用的……哪怕一点点也好。”

北辰看着他，甚至不用去听对方的愿望也能知道——这就是他的心里话。

哪怕一点点吗？可万一呢？万一这条路是错的呢？北辰没有问出声，她仰头看向天空。租界的天空总是这样灰败，见不到多少蓝色。在这里的夜晚无论等多久，都等不到星辰冒头。有什么覆盖在天空上，就在这片穹顶下，昨天看不清、今天看不清……明天……明天难道就能看清吗？

“你呢？有什么打算吗？”枢木朱雀问得很认真，显然想了很久才问出口。

北辰低头，看向路的正前方。虽然前路遥远，可因为有高楼遮挡总是能轻易看到尽头：“我也不知道。”

“那不如再在这里休息一阵，想一想？说不定让自己轻松下来，就会知道答案了。”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不自觉的拉进，肩膀紧挨着，谁再用一点力就会把对方挤到另一边去。步调不知道什么时候统一，鞋子踩在粗粝的砖面上发出“嚓、嚓”的轻响。

街上明明还有很多人，但好像就剩下他们似的。

两个人可以就这样安静的走着，路过日月流转、车辆游动、人群漫步。走累了就找一个长椅坐下，倚在椅背上看着远方的热闹。

“嗯。”北辰觉得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嘶……”枢木朱雀终于松开了拳头，只是刚一松开就传来一阵疼痛。锥麻感一路攀上小臂。

“你……”北辰先是听见了枢木朱雀的倒抽气，之后才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你的手怎么？”

“没……”枢木朱雀刚想把手背到后面去，就看见北辰从兜里掏了把匕首，连眼也没眨一下直接割破了掌心，殷红的鲜血一下就冒了出来。他一下慌了神，想要把匕首抢过来，却被北辰抓住手，糊了一掌心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