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药味,越往深,药味越浓,甚至让李徽仪口中有些发苦。
对于她的突然到来,建元帝看起来并不意外,“你消息还真是快,朕前脚刚遣人出宫,你后脚便赶过来了。”
“看来陛下并不欢迎妾。”李徽仪淡淡勾了勾唇角。
建元帝冷笑了声,没有接她的话,费力地用手臂撑着身子往起坐了坐,避免总是仰视着她。
“听说,你将高侍中逐回渤海郡了?”
李徽仪往前走了两步,在他的榻沿上坐下,盯着他:“陛下此言不妥,怎么能叫逐呢?是高使君上了乞骸骨的折子,妾念他已年过六旬,该回家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了。”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是你借宴饮之名,将他的妻儿软禁在宫中,让他不得不上了那份劄子!”建元帝语气极度气愤,说完又猛咳了两声。
李徽仪神色平静,“陛下身在病榻上,这朝中的消息可还真是灵通,”中间稍稍顿了下,眸中闪过一道弧光:“不能为我所用,我不杀他,已经是看在他年迈的面上了,再说,我这招,也不是夫唱妇随,跟陛下您学得吗?”
她说完,以唇语念了一个人的名字,建元帝果然神色一紧。
李徽仪眯了眯眼,“渤海高氏用处大着呢,我不会动,至于其他几个包藏祸心的,昨儿中午就已经斩了,如果没有人替他们来收尸的话,风雪这样大,恐怕现下已经全部被雪埋得找不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故作忧虑地往外面看了两眼。
建元帝瞳孔一震,他只知道李徽仪将原侍中遣回了渤海郡,将朝野上下反对她的几个臣子下了狱,却没想到她竟然瞒着自己将人斩了。
“你这毒妇,假传圣旨谋害良臣,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建元帝拔高了声音。
“谋害良臣?赵承祁,你也有脸说这样的话?”李徽仪不怒反笑,甚至直呼了建元帝的名讳。
“我大哥怎么死的?我二哥又是怎么死的?我陇西李氏是怎么到今天只剩下我孑然一身的?你晚上闭眼的时候,真的不会担心他们来找你索命吗?”李徽仪站起了身,眸中亦蓄上了泪花。
“琅玡王氏百年望族,河东柳氏四世三公,其余小族更是婚姻裙带关系复杂,你为了立威,就将威立到了我们陇西李氏头上是吗?”李徽仪紧紧地攥着手,冷声质问。
建元三年,柔然来犯,驻守陇西的将军李简奉命迎战,李简深知柔然远道而来,粮草不济,不过是为了以战养战罢了,便以逸待劳,高垒不出,没想到建元帝连下七道圣旨命他出金城迎战,圣命难违,李简不得已只能放弃金城天险,与柔然短兵相接,虽然击退了柔然,却战死沙场。
“我大哥用他的命为你的糊涂收了场,你事后假惺惺地给了个追封,在我面前淌了几滴马尿,还要我忍着恶心安慰你。可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两年后,西南羌族发生了叛乱,满朝文武,你竟然点了我二哥一个文官前去平叛,嘴上说的好听,要让他们沐浴清化,非我二哥不可!”
说到这里,李徽仪眼眶泛红,气息渐渐不稳,但她还是说了下去。
“我二哥兵败被杀,你换了别人后,不出一个月便收复了西羌,旁人都道我二哥是纸上谈兵,可分明是原本应该提供粮草的关中迟迟没有送到军粮,”李徽仪咬牙切齿,“他以一书生之躯,杀了赤布的儿子,后来赤布便将他的首级挂在西羌都城的城墙上,骨枯黄土,尸首异乡,因为是‘罪臣’,我们家不敢给他立牌位,连哭都只能关起门来,你却在宫中大摆筵席,庆祝凯旋。”
一提到李策的下场,李徽仪终于没忍住落了泪。
但下一秒,她便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狠狠拂袖,面上是掩盖不住的嫌恶之色:“和你同床共枕的每一夜我都难以入眠,和你耳鬓厮磨、虚与委蛇的每一次都让我觉得无比的恶心!
提到这里,建元帝的面上也多了几分不自在。
但帝王的自尊让他此时不得不开口说话:“你别忘了你此刻还是朕的皇后,大魏的皇后,只要朕一句话,朕就能废了你。”
但许是因为重病的缘故,建元帝的声音听着仍然很虚。
“可笑,你以为你这皇帝还能当多久?”李徽仪眉目间尽是轻蔑。
建元帝眼中闪过一道慌张之色,不自觉地抓紧了被角。
“我不管你下诏让王琮之和柳京进宫的目的何在,但你应当知道,此事被我知晓,你我之间,今天必须死一个,而这个人绝不可能是我,你说是不是,陛下?”说到这里,她敛去了眸中的泪光。
求生的本能让建元帝往后靠了靠,眼光开始四顾,好似李徽仪下一刻就会从袖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
“你敢、你胆敢弑君?”
但李徽仪没有接他的话,也并没有取出什么来,只道:“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死得明白一些。”
说话间,她已经拨开了鎏金小匣上的银扣,在建元帝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