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说说这段故事里的男主人公,费奥多尔吧。
彼时,费奥多尔刚离开他最后一个由他人给予的家。在这处偏僻但不乏豪华的别院中生活的日子,让他习得了应当掌握的一切,也得到了足够他挥霍的遗产。
大多数人依靠这笔钱,能闲散地度过完满的一生,费奥多尔却属于那难寻的少数。
在遗嘱上签下名字后的几日内,他就遣散了所有人,将这笔钱全花光,离开舒适的别庄,踏上游学旅途。
至少,他对外宣称如此。
而这座位于三角洲上的城市,则是费奥多尔旅途中的一站。
圣彼得堡如今正处于两大势力的角力之下,不算平静,但也不会对普通人的生活带去过大的动荡。
在很多地方都出现过类似情况,年轻气盛者想要打破长久以来的势力格局,由此引发了一系列混乱。
在这个故事里,前者是彼得堡新上任的市长。
受到以库图佐夫为首的老派势力的举荐,新市长才坐上这位置,甫一稳固,他边大刀阔斧,开始了改革,说是要改变城市为大型帮派占有的局面,用大白话解释便是:重新划分地盘。
一边是并不认为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动摇的旧贵族,一边是迫不及待想迎来新世界的冒头者。
在这二者间,大有手脚可为,
费奥多尔并未设立严谨的计划,甚至毫无打算。
一路行来,他都是如此。
这回,他也不过是刚进城就听说了市长家眷遭遇车祸一事,于是来到库图佐夫家,用看似无害的外表,受旁人邀请参加了一场例行的晚宴。
库图佐夫的死想必会在今夜传遍大街小巷,有多少人会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他很期待之后的发生。
离开库图佐夫家的费奥多尔,漫步在街头。
他是头一回见到圣彼得堡的秋季。
白日里金绿片片的桦树在丑陋夜灯下,显出妖异色彩,凉风习习,已不是穿薄衣的时候,对一年四季都着厚袄费奥多尔来说,倒是并无影响。
和游客们行走的方向相反,费奥多尔去往自己临时的住处:佚名大街。
同样有河水流过的佚名大街,与其他地方相较,算是残破得不堪入目。
这并非是说它荒凉。
走在河畔旁,能听到从家家户户的窗子里传来说话或是嚎叫,做工声响持续不断。
在大多旅游攻略网上,佚名大街都被当作混乱的代表,小偷自不用说,混混斗殴、受贿的巡逻人员也是常被提名的存在,甚至还有人说:全彼得堡的抢劫事件,都能在佚名大街里找到犯人。
费奥多尔在此地倒是自在,至少没有不长眼的推销者上前靠近。他一边小酌,一边哼着歌儿,行走在月色下。
就是在这时,他遇见了柳鲍芙。
*
人人都知道柳鲍芙。
穿着缀了层层叠叠礼服裙的美丽女性,出现的地方不是主题公园,也不是电影里,而是佚名大街上,谁都会多看一眼。
在佚名大街,哪怕未曾听过柳鲍芙这一名字的人,也会在初次见面时就对她留有印象。
今日午后,费奥多尔在旅馆里用下午茶时,柳鲍芙便从窗外走过。
当时,他的视线只是无意识停留在马路上,老板便靠近了他的桌子,说:“那可是个名人。”
费奥多尔瞥了老板一眼,转向窗外。
天气不热,女人却打着阳伞,裹在华丽的曳地裙种,正同街边卖曲奇的小女孩讲话。
她烫卷了黑发有几缕垂落肩头,轻轻晃动,侧脸像是用面团捏出来的娃娃。
这一身打扮,完全是旧贵族的复刻。
“什么意义上的有名?”费奥多尔说。
这话一听就是懂的,一旁客人笑嘻嘻道:“当然是你想到的那种。”
老板摆好茶点,说话的熟客坐到了费奥多尔对面,像是将这儿当成了观赏位。
哪座城市都不乏游手好闲之辈,这家旅馆一楼又是餐厅,格外适合打发时间。
前后左右,零散五六人都盯着窗外的身影看,像极了一群被玻璃窗困住的苍蝇。
什么啊,说着不堪入耳的话,实际上根本没行动。费奥多尔毫无兴趣,端起茶杯。
路边年轻女子买下了女孩篮中全部的饼干,提着袋子回身,下意识扫过窗内。
热气被风吹散,费奥多尔同她对上了视线。
这片土地上从不缺姣好端正的面容,费奥多尔不觉惊奇,只眨了下眼睛。
女人却露出微笑。
在彼得堡,只有傻子和疯子,才会在对上视线后,向他人笑。
“你们说她在看谁,肯定是我吧。”一人说道。
其他人哈哈大笑,笑声很快消失,女人也走出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