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除了肚子的其他部位瘦得只剩下一层皮,浑身泛白,没有血色的白,连嘴唇都是白的,仿佛一座石膏像。
如你所闻,她变得乖巧顺从了,在以李二叔为首的大部分莽村村民的逼迫下,她不得不完成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身份转变——从少女变为妇女,由女儿转为母亲。
当然有人想过报警,比如李响和李青。为了她的事,我们三个不知多少个凌晨偷偷聚在村口那棵青松下,躲在它背后写举报信,我们甚至亲自去派出所请求立案,但一切的一切都了无音讯。
唯有一次一个民警象征性地跟着我们去了李二叔家了解情况,一进门就被李二叔揽住肩膀在一旁咕哝着,似是老熟人,临走前还顺走了李二叔家门口那框刚晒的笋干。
他甚至没进屋去看那女孩一眼。
所以你明白了吗安欣,莽村的事不是那么简单可以解决的,派出所上上下下都是莽村的人,不是从莽村走出去的就是沾亲带故的,清官难断家务事,没人愿意管,也没人能管得了。李响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那段时间我们常坐在青松下望着头顶的月亮发呆,他显得有些失魂落魄,问我以后想要做什么,十一二岁的孩子,我哪里想过这么深呢,于是便说不知道。
可他却突然说,以后想要做警察,一个本本分分的警察,最好是一名刑警,把所有不公正的事都刨根问底地一一查清楚,一个也不放过。
我想,李响要做警察的心思就是在那时定下的。在见过了自己身边的那么多不幸却无可奈何之后,他对他们生出了愧疚感,他认为是自己不够强大,没能力护住这世上的弱者。但说自私一点,这份责任和包袱本不该由他去背,可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接过,不由分说便揽在了自己肩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的肩膀也并没有多宽阔。
他曾替村里许多人在那棵祈福树上挂过红绳,患有精神病的李青、在工地搬砖的李青的父亲李顺、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王婶、四叔家媳妇那提前了一个多月的早产儿、父母皆不在身边的我……甚至还有村里那只断了后腿的大黄狗。唯独没有为自己挂过一条。
有时候望着他在祈愿牌上写字时认真的神情,我会想,这世上并没有菩萨,只有菩萨心肠的人。
李响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才是真正的慈悲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