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月上东天,清冷的光晕笼罩着草堂。 “大王恕罪,适才与大王交谈,忘记了时间,大王早已经饿了吧?老朽这就去准备吃食,请大王稍候片刻。” 熊槐笑笑,“只是晚吃一点而已,大夫无需放在心上,准备些寻常的饭菜即可。寡人今晚准备和大夫彻夜深谈呢,哈哈!” 五人草草吃完饭,田庄和田夕便出去了,草堂内之留下了熊槐、田忌和屈匄。 熊槐和田忌相对而坐,案上一壶兰陵酒,屈匄化身酒保一旁伺候着。 “田大夫,现如今楚墨领袖是谁?” “风无尘,田襄子的大弟子,阿夕的师傅。大王...是想收服墨家吗?” 熊槐点点头,“肃王时,时任墨家钜子的孟胜竟敢阻止肃王收回为了杀死吴起而伤了悼王遗体的阳城君的领地,以死守城,墨家精锐损失殆尽。墨家只是一个民间组织,虽然几十年过去了,墨家已经势微,但是它毕竟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团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样的墨家一日在我楚国腹地,寡人便一日难以安心。”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田忌虽然面无表情,内心却是翻江倒海。墨家顺从还好,但是风无尘一旦抗拒大王,楚墨可就要自绝于世了,那身为钜子弟子的女儿会不会受到牵连? 田忌肃然道:“墨家总院之行可能会有风险,大王还是多带点人手为好。” 熊槐摇摇头,“墨者虽然可能理念与我楚国冲突,但不妨碍他们是一批还算正直的人,不会伤害寡人的。我若带着军队过去,世人岂不是会讥笑寡人以势压人?如此还会有什么人会来投奔寡人呢?” 田忌起身,躬身行礼,“大王胸襟、胆魄举世无双,田忌惭愧!” “田大夫放心,寡人有时候虽然会用一些手段,但做人的底线总还是有的!墨家的事暂且不提,寡人此行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熊槐的胸襟让田忌少了不少顾及,他看向熊槐,嘴角微微上扬,“若老臣猜得不错,大王此行还为了一个人?” 熊槐点点头,“田大夫已经猜出来了吧?” 田忌无奈地笑笑,“大王可能要失望了,伯灵隐居之心异常坚定,臣下曾几次与他交谈,希望他不要浪费才华,但都被他拒绝了。” “寡人想试一试!”熊槐眼神坚定,孙膑是唯一有可能在军事上辅佐自己的人,他不能放弃。 秋日已枕在了山头,晚霞漫天,一叶扁舟荡进了云梦泽水面。一片汪洋变成了金红色的灿烂锦缎,点点岛屿恰似一簇簇燃烧的篝火。 船头立着一位白衣的妙龄女子,长长的竹篙,在女子手中如臂使指,看起来轻松至极。只见她下颏尖尖,脸色白腻,如新月清晖,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如云的长发飘飘悠悠,裙裾随着晚风飘起,在晚霞的映衬下,宛若仙女下凡。 船尾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魁梧,面容周正,正奋力划动着竹篙,看动作像是刚学会不久。 船中央两人正有说有笑,欣赏着晚霞。 四人正是熊槐、田忌、田夕与屈匄,他们的目的地是云梦泽中的一座小岛,孙膑的隐居之所。 熊槐时不时地撇两眼田夕,田忌都看在眼里,不知是何心思。 俄而晚霞散去,夜空幽蓝,一轮明月玉盘一般镶嵌在点点岛屿之间。 很快,小船靠在了一个岛屿边上,田夕轻身一跃,飘到了小岛上,回身将小船拴在石头上,对三人说道:“到了!” 四人下船向小岛深处走去。 不多久,一座两层的竹楼出现在四人面前。 田忌正要上前却被熊槐摆摆手止住了。 熊槐慢慢走到主楼前,看着主楼内透出的幽幽光亮,朗声道:“得知先生隐居在此,熊槐冒昧拜见,还请先生见谅!” 在楚国熊氏是王族,孙膑应该知道。只是不知他隐居在此,知不知道新任楚王便是熊槐。 没有回应。 田忌有些着急,想上前自报身份。 熊槐又说了一遍,这次有回应了。 竹楼门口走出了一名年轻人,他面色平静地拱手道:“老师已多年不问世事,余生只见山水,诸位请回吧!” “青山,伯灵他连我也不见了吗?”田忌上前问道。 青山点点头,“诸位请回吧!” “伯灵!”田忌突然开口大喊,“你真打算再也不见我了吗?我俩多年的患难友情就这样沉在云梦泽底吗?你忘了你的志向了吗?回答我,伯灵!” 青山眉头紧锁,却没有出手阻止,“大将军,请回吧!” 田忌大手一挥就要推开青山,青山却纹丝不动,面无表情。 田忌急得面色通红,他大喊道:“伯灵,与我一同而来的是当今楚王,楚王雄才大略,志向高远,初继位便北上陉山,只身约见公孙衍,谈笑间离间秦、魏,迫使其退兵。如此胆略雄才,田忌深深拜服,毅然决定出山辅佐大王,完成大业!伯灵,你甘心在此终老一生,虚度光阴吗?大王之贤,齐王、秦王皆不如也!伯灵,和我一起辅佐大王吧!” 依然没有回应。 田忌有些尴尬地看着熊槐,“大王老臣也许久没有见过伯灵了,没想到啊!” 熊槐笑道:“无妨,寡人能够理解先生的心意,也是寡人冒昧。”他转而面向青山,缓缓道:“烦请转告尊师,今日唐突,实在抱歉。时候不早了,寡人先行告退,明日再来拜访!” 青山面无表情回道:“大王不必再来了,师傅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见客,大王为何要难为师傅呢?” “青山!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