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子不是上乘,花色也不精美,素素淡淡的,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但针脚却尤为细腻,一针一线整整齐齐,只从这针线上,他便感受到素素对他的心 意。 妻子带给他的感觉,从来都是温暖且熨帖的。 他把新衣换上,伸开手臂在床前转了几圈,问:“素素,为夫穿着合适么?” 半响,没有任何回答。 他怅然若失,走到床边坐下:“为夫觉得很合适,素素的手艺真好。” 只是以后可能再也穿不到了。 穿不到这饱含心意的衣裳…… 白璟握住那冰冰凉几乎没有任何温度的手,泪盈于睫:“你怎么就这么傻?为何要扑过来救我?你知道就算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你受伤的。” 接着,他擦去脸上的泪:“素素,原谅我,原谅我只是个懦夫,再也成不了你心目中顶天立地的样子。” 说话间,他把脸贴到崔氏的手上:“白家的忠义,这天下苍生的性命,都与我无关了,从今往后,我只做你的丈夫。” 说完,白璟缓缓起身走出外屋。 他没有理会任何一个人,独自去了摆放亲长兄弟牌位的屋子,默默地上了三炷香,随后跪了下去。 自始至终,他都未敢抬起头。 仿佛那写着亲长兄弟姓名的牌位,会将他吃了一样。 半响过后,直到泪水溅湿衣裳,他才缓缓开口:“你们总笑话二哥懦弱怕事,但其实他只是善良可亲,根本不是懦夫。” “我才是这个家的耻辱,表面上披着大义凛然的皮,被夸不凡,被誉为才俊,但其实比任何人都胆小怕事。” “看到母亲被二伯母三伯母挤兑,我装聋作哑不敢出 声,六妹性子莽撞单纯,总是被姐姐们捉弄,我也没有提醒。” “我一直都是那么自私冷漠,如此懦弱,用一张虚伪的外披掩盖丑陋,心安理得地做着备受瞩目的白家五公子。” “随军出征,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也想好好做名副其实的白五郎,我也想变成像祖父那样受人尊敬的人。” “然而事实证明,我就是个十足十的懦夫,既没用又无能……明微尚且可以扛起职责砥砺前行,六妹也可收敛性子力争向上。” “嫂嫂们在背负这份悲伤时,也在尽她们的力量帮助这个家,甚至连传义那么小的孩子都能肩负起责任。” “而我呢?我自以为是地背负着愧疚,最后让这份愧疚侵蚀了理智,导致妻子命悬一线。” 白璟跪伏在地上,身子一颤一颤的:“身为白家的男人,我对这个家没有贡献;身为素素的丈夫,我没能保护好她……” “而今,我已看清了自己的能力与程度,也知晓自己的存在于明微与白家军而言都是威胁。” “所以请原谅我,原谅我身为白家儿郎却未能尽自己的义务,原谅我既帮助不了明微,也照顾不了传义。” “原谅我是个遇到困难就会止步不前的混账……” 白璟一个人絮絮叨叨许久,随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冰冷而昏暗的祠堂,全是他的啜泣声。 他一直跪着,跪了许久许久也未曾动弹。 直到成碧带着小传义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