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一怔,但无不憋住眼泪,不使自己露出异样。 崔氏柔声道:“先把药喝了,喝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便是。” 白璟不疑有他,认真地把药喝完。 困倦来袭,睡意极浓。 他不曾合眼,依旧盯着自己的妻子。 崔氏转身把碗放下时,抹了抹眼角,随后转过身来,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夫君,大姑娘武艺超群,于是便被准允上了战场。” 见白璟的目光看向自己,白琇莹立即点头附和:“对,五哥你不知道,长姐真的很英武,我现在很佩服她,也不会跟她置气了。” 白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伸向炭火。 似被温度烧灼,他连忙把手缩回。 再看看他的手,不由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神情。 护卫端来药和温水,崔氏眼珠一转,立即道:“诸位嫂嫂,两位弟妹,还有六姑娘,我要给夫君处理身上的伤口,能否请你们回避?” 众人正觉得为难,于是便顺着崔氏的梯子下了,纷纷安抚白璟几句,便退了下去。 小传义还是不敢让五叔叔看到他,一直很小心地躲在成碧的身影下,与大家一同出去。 来到院子里,嫂嫂们神色复杂。 比起小传义与白琇莹发自肺腑的高兴,她们庆幸五郎还活着之余,又会想 起棺木里冰冷彻骨,再也不会睁眼说话,全然绝了生息的夫君。 她们会想,为什么我的夫君没有也活着? 如果我那夫君,还活着该多好。 该多好啊…… 这样的心思,每一位嫂嫂都不可避免,但她们最终还是会觉得,能有一个人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 在这其中,当属俞皎最为煎熬。 如果死讯已是板上钉钉,那么她也只是心碎难过。 可如今,她的阿瑜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一颗心难免会不可抑制地生出不该有的奢望。 但这种念头刚起,她又会忍不住抹去,唯恐希望过后,又不得不接受更大的失望。 她的心如此起起落落,她觉得自己要疯了,要被折/磨疯了。 但为着身边的人,为着不叫亲人担心,也体谅与她感同身受的白明微。 于是她死死地咬紧牙关,逼迫自己不能将这种情绪外露。 只是喊出来的痛,好比暴露在阳光下的伤口,看上去狰狞可怖,但往往更容易愈合。 而那深藏在心底,只能独自舔舐的伤口,却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默默发脓溃烂, 而她,除了忍受这反反复复的、不知何时结束的疼痛,她别无选择,就像迷失海上承受凄风苦雨的人—— 路途遥远,却没有尽头。 “七婶婶……” 忽 然,她低下头的时候,便有一只温暖的小手牵住了她。 这手好小啊,但却如此温暖。 隔着泪水,她看到小传义直勾勾地望着她,眼里带了令人动容的关切。 “传义……” 小传义握住她的手:“我会像七叔还活着那般期待,也会像七叔不会回来了那般坚强地面对。” 小传义双手握住她:“正如娘亲所说,人活着要永远心存希望,但也要懂得希望破灭后坦然面对。” “如果七叔真的不在了,七婶婶也莫要太伤心,若干年后,我们会再一次相遇。” “希望那时,我们没有带着遗憾,可以满心欢喜地和他们聚在一起,然后自豪地告诉他们——” “瞧,我可一点也没叫你担心,更没叫你失望,因为你不在时,我能代替你照顾好我自己,而你没有完成的事,我也为你完成了。” “七婶婶,想必那时的相聚,一定值得我们带着笑容毫无眷恋的离开人世吧?” 听了这番话,俞皎怔住了。 她宁愿心碎而死,也不想这番话出自这孩子之口。 她宁愿舍弃自己,也不叫这孩子如此懂事。 “传义……”俞皎用尚且完好的手,抱着这鸟雀般的孩子,眼泪滚入口中,当真又苦又涩。 她知道这孩子与常人不同,从她第一次见 到小传义时便知晓了。 这孩子是当之无愧的天才,远胜过这世间许许多多庸碌之辈。 但此时此刻,她觉得这孩子不要如此聪明才好呢! 这样,也就体会不到失去亲人的悲伤,更不会在伤透了心后,还要懂事地去安慰别人。 “婶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