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历,建安七年,冬。
周国与恒国于边境交战期间,遣返各邻国使臣,似破釜沉舟,欲与恒国背水一战的消息,迅速成了北域一大热点。
各方反应不一。
恒国愕然,惊疑不定,朝堂热议,恒帝犹豫,最终决定将战事降级,仅边境争斗,其余各军,暂缓支援。
各大小邻国,有冷笑不屑者,有惊慌失措者,亦有巍然不动,笑看两虎相争者。
之所以这般不同态度,概因地理位置不同,距离两国愈近者,愈是国运相关,态度自然不同,不过数日,便已有邻国君主再度派遣使臣,前往大周赔罪。
距离愈远者,则不慌不忙,有的甚至就没打算理会这所谓的问责,究其原因,其实是其早已暗中投入恒之麾下,之所以一直还接受大周援助,不过是不要白不要罢了。
在这乱世,谁又是傻子。
真傻子可活不到这么久,早被灭了。
事情的发展,与老皇帝和方林的想法其实已经有些出入了。
他们真的没想到,原来恒国才是外强中干,或者说胆子小得很,大周不过才刚刚对邻国强硬,恒国便已然收到风声,降低战事强度了。
而预想中的万妖山内乱,也迟迟不见动静。
想来,除了忌惮晋国的原因,恒国也是被大周所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给惊到了,正在犹豫是否继续征战,而继续征战又是否划得来。
总之,恒国这次似乎真的有点怂了。
这可不行!
虽然眼下其实已经达到了最初的预期,大周赢了得一定尊重,恒国今后,至少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无理打压大周了。
不过,人嘛,有了一,就开始想二。
老皇帝不满足了。
一来,若战事进一步降级,大周可就没借口向楚、晋两国继续索要支援了。
二来,怎么,把老子野心勾出来了,你后退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
当即,大周开始调兵,以泰丰府为起点,一步一步,开始朝着恒国的边境朝兴府推进!
你退是吧,那我就进了!
事实上,朝兴府乃至朝兴府所在的整个宛林省,在数十年前本就是大周国土,只是被恒国以武力强占。
现在大周派兵往宛林省进发,表面上看是想一鼓作气,收回国土,实则其实还是想刺激恒国,不让战事降级。
至于是不是万一真的能收回宛林省……
不太可能。
借口罢了,真要收回宛林省,周、恒两国便真要爆发全面战争了。
这显然不可行,也与大周眼下的谋划相左。
不过,恒国却是不知情。
恒国朝堂,恒帝收到消息,再次雷霆震怒。
“这个周帝当真是疯了!”
“他难道以为,朕是朕怕了他周国吗?!”
“得寸进尺的东西!”
“若不是晋国虎视眈眈,朕现在便要整顿三军,全力伐周!”
“陛下息怒。”
“周帝得寸进尺,恐怕亦是对晋国的情况有所了解,知道我大恒有所顾忌,不敢当真与他开战……甚至这般所为,未必不是故意为之,陛下莫要动怒,以免中计。”
孔相告老,现在恒国朝堂的话事人变成了右相卢涛。
相比起锋芒毕露的孔相,卢相的性子要温和得多,也要低调得多,最重要的是知进退,凡事都先禀圣上,听命行事。
大概是忍了很久,恒帝不想再忍了,故意逼得孔郁告老后,便让一向听话,从不擅自做主的卢相走到了台前。
“朕自然知道周帝打得什么鬼主意,不过他实在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朕是忌惮晋国,却也不是当真怕了晋国,我大恒国力强盛,与周开战有些冒险,却也不是连腾出手将之教训一番的能力都没有!”
“周帝敢朝宛林省下手,朕便打断他的这只手,让他知道痛!”
“陛下,自古行军,最忌朝令夕改……”站在卢相身侧的一名国公犹豫了一番,开口道,“刚刚下令前线暂避锋芒,且战且退,并已然开始将战线后移……此时便不宜再下令进攻了,以免将士们心里没底,动摇军心。”
他继续道,“若强行进攻,看周军这副为了颜面而背水一战的架势……局势说不定便会失控,演变成全面战争。”
“倒不如先缓一缓,让前线以防守为主,缓缓后移战线,让他们有力使不出来,这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迟迟无法推进,周军很快便会气势大减。”
“待过了这个劲头,周国想来会自己冷静下来,主动退兵,而我大恒亦不受损失,效果最好。”
“呵……为了颜面,背水一战?你真的相信?”恒帝冷笑,看了这名国公一眼,很是不满:“你当朕不知这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