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道:“没你事了,歇着吧。” “是。” 懒懒散散应一声,影子便不见了。 来如风,去如松。 刘姝不禁感叹:“好有性格。” 谢安也是应道:“好有性格。” 视线转回,却是谢安唇边含笑,汤分她一碗,又给自己盛过,终于开始动筷。 他们不是第一次一同吃饭,在宜城,在山谷,此时又在建康。饶是谦谦君子,吃饭动筷,举手投足俱是优雅,气度悠然。 一下就叫她想起那倒霉哥哥。只在外人面前装斯文,回了家跟恶狗扑食似的。 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 男人终于被她盯得不自在,侧头轻轻叹口气,又吞下一口茶,才笑着开口:“好看么?” 若不是看到他耳朵微红,她真会被他骗过。 “嘁。” 低眉敛目拿起筷子,刘姝端碗轻轻尝一口,汤品鲜甜,鸭肉入口轻抿即化,筷子轻轻一碰便脱骨。 始终细细望着她神态变动的男人,这才开口问询:“味道如何?” 刘姝舌尖勾勾唇齿,惊叹道:“看似清汤寡水,实则五味俱全。多一分满,少一分亏。” 谢安欣然道:“主勺汤婆婆是建康本地的大家,早有名声在外,做不做饭全看心情如何,重金请都未必会来,今日夫人实在有口服。” “你当我没做过饭么,这肉煨成如此,少说得熬两个时辰。”刘姝直瞪他道,“又是你的安排吧。” 谢安曲起指尖抚抚鼻梁,笑着道:“知我者,夫人也。” 一碗汤尽,刘姝想起什么问:“你在宜城说不挑食,纯粹是在唬我吧?” 谢安慢慢摇头道:“有条件时讲究,没条件时只消处理温饱。如今我们在建康,有好食材,有好厨子,不来品尝一番,才叫可惜。” “我在宜城还亏待你了不成。” 男人慢条斯理道:“若是夫人亲手做的,我草也吃得。” “谢安!” “诶,夫人,我在呢。尝尝这个。” 一顿饭如此吃过,出了迎宾楼,便是市集,人群熙攘,叫喊不绝。 更有摊贩认出谢安,视线相交之时俱是点头微笑。本是饭后闲来逛逛,倒有了官员街头巡查的派头。 刘姝望着街角孩提追逐打闹,跟身边人小声感叹:“虽然住在建康这么久,可我不怎么熟悉街巷。” 谢安却想到那幅图,乐道:“在夫人看来,什么程度叫做熟悉?将路边每个人的家底,都了如指掌?” 刘姝睨他一眼:“当时只怕变故,看到人影都胆战心惊。如今能如此悠闲,倒也是想不到的。” 谢安微微笑着安抚:“有想要的东西么,我送你。” 本想解释就算有好东西,总不如他同交好的杂家工匠们好,以后再弄新的,却见刘姝眼睛一亮,轻拽他衣袖追问:“当真?” 倒是头一回见她如此,孩子似的活泼。 开始思考她喜欢什么间,谢安郑重点头,便被刘姝拉着,步履都不自觉快了些许。 悦闻书局。 全建康最大的书局,论齐全长江以南恐无人出其右。 品类以经书为多,主要顾客是寒门书生。世家以书为宝代代相传,少许四处搜罗到的孤本复刻,才是世家追逐的珍藏。 但以刘老爷藏书规模来看,刘姝应该在此处淘不到宝才是。 心下琢磨刘家藏书,同老板打招呼的当儿,刘姝轻车熟路将书找出来,献宝似的端在谢安眼前:“这个。” 谢安点头道:“记我账上。” 老板连连点头,直请夫人拿走。 刘姝便高高兴兴,捧着书走出门,竟是快要把他忘了。走出几步才想起来,扬起书向他致谢:“多谢。” 《拾遗记》卷六。 谢安瞧见封面,登时乐道:“原来夫人喜欢志怪故事。” 刘姝很是挣扎,才没边走边看:“宜城地界小,最大的读书人约莫是我父亲,最全的书库是我父亲的书房,此后再想买书,就成了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也就因着周游南北走,才能拖他搜罗一番,如今他迫于生计,倒叫我不好意思开口相问了。” 谢安笑着眯眯眼:“那小姝知道,这本其实出到卷七了么?” 刘姝登时攥紧书卷,紧张道:“在哪能看到?” “反正这本看完还需些时日,下次见面告诉你。”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