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军役分别之苦;嫁给世族,要承受诸多家族博弈的压力;嫁给王公,更要预见派系更迭的风险……为妻者,不过是与夫君共进退,比起好处,更要预料风险,担得起人前富贵是一时,承继得了一世吗?死后一切皆是空,回过头想,就都不那么重要了。” 再抬眼时,对面的男人气奇异地散去,但神情端在那里,就显得呆了许多。见到她看,手就端着茶盏要往嘴里送,倒了半天不见茶水,却是空的。 佯装无事般放下杯子,手却不自觉蜷成拳头,掐了掌心,才让话语听来没那么激动:“怎么就说到这了……今年修禊是我谢家主办,有职位在身的弟弟万石主持。蛇的事情,在布置场地时就派人熏了三天雄黄,还有捕蛇人巡场,毋论我还备了随行大夫和常用汤药以防万一。可蛇到了,大夫也被人打晕,公主不请自来,若是她出了事,谢家罪责难当。” “但是,我刚刚才想清楚,我要你准备的东西那么快就到了,意思难道不是救人的法子你也会吗?” “对,我是可以救。但公主未婚,我也未娶,前头刚把人拒了,后脚有了肌肤之亲,他们就会顺手推舟把公主塞给我,不管我愿不愿意。”谢安一口气吐出来,无奈道,“你会救人是我意料之外,但也客观上帮了我、帮了谢家。这番折腾下来,是我该谢你才对。” 刘姝听在耳边,又是悟到:“啊……所以,刚刚,公主说的那个人,其实……” 谢安瞧她一眼,不置可否。 刘姝想了片刻,慢吞吞道:“公子,给你个建议。” 谢安垂眼倒一杯茶,还没送到嘴边,开口问:“什么?” “对别的姑娘别这么凶,不然你很难追到的。” 谢安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一口茶进了嘴,死活咽不下去。 看着那人吧,眼神更是纯洁无暇,全然是好意了。 好在饭菜适时入门,琳琅满目摆了一桌,但后续仍然在上。 刘姝惊讶地看着门口,视线转回抚着胸口顺气的谢安道:“我们只有两个人,叫了这么多,你吃得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男人气更加火冒三丈,没好气道:“吃不了我还不能兜着走?吃你的吧。” 刘姝乖乖拿起筷子,看着谢安没动筷子,又问:“不是饿了吗?” “少管闲事,你喂我?” 刘姝都吃撑了,谢安一筷子没动。 到出门时,老板看着谢安面无表情走下楼,其后跟着的女子还客客气气向他一礼。谢家车马早就候在门口,也是那女子上车,便匆匆离开了。 直到离开,谢安的表情才慢慢缓和,伴着午后日头,却能看出苦涩。 也不知怎的,男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返回大堂。老板便几步上前侍奉道:“安石公子。” 谢安这才表情柔和,一如往日的优雅:“请掌柜帮我个忙吧。把楼上动过的菜色,全都再做一份,酉时我会派人来拿。” “没问题,安石公子客气了。” 等到酉时,秉文跟从谢真石马车回府,先行回书房禀告时,见着他家公子,没在看书,倒是抓着金银花和菊花往热水里冲。 秉文拱手道:“公子。” “你还知道回来啊。”谢安幽幽地说。 那不是你吩咐我迟些回来的吗。 秉文不敢说,但缩了缩手。 “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公子,修禊办得很成功,男子席间没人知道受伤的是公主,女子席间真石主子也安抚了不会声张;拔得头筹的是刘惔,陶侃很欣赏他;何攸找到了下手的人,但没等问清谁指使的,人就死了。” 院中人笑笑,意味深长地道:“我是赋闲在家,又不是废了。看来有些人需要敲打敲打。” 微风吹过,一树飒飒,黄昏时分,凉意即肤。 秉文等着吩咐,却不期看到他家公子,颓着个脸,看着茶壶。 “秉文。” “诶。” “派辆车去迎宾楼拿吃的送到刘府。” “是,公子。” 没等秉文退出去办事,谢安又是开口:“先送饭,再去药庐找徐大夫,帮我把东西拿回来,然后请他帮我配个香囊,就跟他说我肝疼。” 秉文霎时惊了:“啊?公子你怎么了?” 谢安苦笑道:“没事,去吧。早点回来。” “是,公子。” 秉文没走出几步,又想起来,把怀里的油纸放在谢安手边。 等人走了,谢安打开,又是一阵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