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是蒋唐凛的,私人酿酒师。
好像阴差阳错的,就那么让两个人遇到了一起。
高考之后的假期特别长,长到云迟在家待到烦,最后扯谎说开学时间提前,便跑到学校这边来了。
说起来,哪有人不愿意在家待着呢?
可她,就是不愿意的那个。
谈起云迟家里,父母恩爱,家庭和睦,作为家中独女,几乎收获了家人全部的偏爱。同样的,也肩负了全部的期许。
她自幼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懂事,你得懂事。云迟也是不负众望的,长成了大家期待的样子,乖巧、听话、懂规矩。
可她不喜欢。
不喜欢一家五口三代同堂,不喜欢十八岁了还没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不喜欢每晚入睡伴着奶奶的呼噜声。
可这些,并不是因为没钱。
怎么说?云迟愿意称之为“穷”,这种穷不是物质上的匮乏,而是精神上的,思想上的。
就比如他们家明明有三间屋子,可没有一间是她的,就因为爷爷睡觉怕吵;还比如家里明明可以出去买一处或者再租一处房子,可就因为父亲是家中独子,在爷爷奶奶都康健的情况下仍要一家人挤在一个七十多平的房子里。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长期以来他们在潜移默化中给自己灌输的思想。
比如在看电视时,她和爷爷奶奶坐在一起看八点档的苦情抗战片,一个风尘女子声嘶力竭讲述自己悲惨的经历,说自己从前如何被践踏不得以走上了这条路,哭得如泣如诉……
云迟至今都记得那天奶奶咬牙切齿地咒骂,好像电视里的女孩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大概的意思就是女孩活该,穿成这个样子,走路也带着风尘气,不糟蹋她糟蹋谁。原话,云迟不想复述了,她只是不敢想为什么明明自己也是女人,却对一个女孩子有这么大的恶意。
女孩穿什么了?一件裙摆能能遮住的脚踝的旗袍?走路又怎么样了呢?身材好一些也是她的错吗?
其实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吧,奶奶也不过是看电视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可就这样一件小事,坚定了云迟离开的心。
她太清楚这些几乎困住奶奶一生的观念早已生了根,而自己,却是实在受够了这样耳濡目染的熏陶。要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十八年的人生,一些所谓的道德观好像挣不开的枷锁束在云迟身上,她作为一个孩子却被要求有大人样,在外做事不能被挑出错,说话要滴水不漏,做事要八面玲珑……
所以她会自卑,会下意识地讨好别人,同样的,也活得十分拧巴。
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自己要收起尾巴装人了。一边唾弃自己的行为,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在意别人的看法,因为在她十几年的家庭教育中,名声、脸面,这一切虚无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而去快乐的,勇敢的做自己,却是她在书本中参透的……
多可笑啊,明明是那么疼爱自己的亲人,却好像除了“爱”,什么都给不了她。
于是,她逃了。
逃到了京北,这座包容性很强的城市,这座,穿露脐装不会被说是不正经衣服的城市。
跑出来的时候一心奔自由、奔独立,但她却忘了这些都是需要金钱作为支撑的,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时间,因此她需要一个既能解决住宿又能解决吃饭的差事。
云迟最开始想的是找补习机构做助教,但是假期过半,人家的课程也过半,并不需要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土妞”。也好在,她还有一技傍身,就这样歪打正着的撞进了一家酿酒小作坊。
她也是这个时候遇到蒋唐凛的,在她人生中最狼狈的那段日子里。
燥热的午后,太阳洒向一片碧绿草坪,远远望去有金光闪烁。天池边,一处林荫,演奏团悠扬的乐曲彻响。
盛大的露天酒会,觥筹交错,酒香弥漫……
云迟是跟着那小作坊队伍一同过来的,酒会盛大,漫天充斥着贵族的气息,放眼望去就两个字,有钱。
他们这个小作坊属于后期备置团队,这段时间完全空闲出来,用云迟的话来说,就是像吉祥物一样站好即可。她同一群酿酒师位列中央酿造区,前后则围满了观赏工艺的看客。
人群中央,一位身着长褂衫的“老师傅”正在表演,云迟身高不足,只能踮起脚才能勉强看到操作。
正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位自诩是蒸馏酒百年传承人的“老师傅”正在演绎最经典的“摘酒”步骤,新蒸的鲜酿透出浓浓的酒香,随着他抬高的手臂一点点倾落而下,不多时就见了底。
没有“掐头”,也没有“掐尾”,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场毫无灵魂的表演,美而空洞。
在酿酒方面云迟确实谈不上技艺精湛,但最基本的操作她还是了解的。像这位“传承人”一样,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