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钱就是了?闻言,瞧瞧方小公子色厉内荏的脸,邹黎挑起眉毛。
“你这郎君,”冰人馆门外忽地响起一道熟悉声音,“自己失德在先还敢攀扯她人,丢了好世家公子的名声也不思悔改,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看热闹的人群悉悉索索向外分开,恍惚间有些帝卿*驾到的气派,明娘子盛装的身影款款显露。
跟在明昭身后,看出邹黎讶异,绣行掌柜娘子递上一个颇为客套的微笑。
——还能怎么办?瞧瞧明昭背影,掌柜娘子没辙也没了脾气。
眼前这小祖宗还教训旁人教训得起劲,转过头自己不还是一样忍耐不住跑来见外女?
自打明昭被掌柜娘子刻意拦着、有意不让他与邹黎见面,这奕王家的小公子便日复一日地不肯仔细吃饭。
短短几天便消减了一圈,唯恐明昭将来还府惹得奕王垂问,掌柜娘子便只好松了口径。
“小郎君若是好好用膳,”掌柜娘子无奈,“下次邹娘子再来,你不妨下楼去见她一见。”
左不过她也待在旁边,一双眼睛盯着,绣行里又是人来人往,总归出不了什么私相授受的事来。
掌柜娘子话音刚落,邹黎便带着千雪万柳来了。
明昭立刻就像吸足了水分的植物一样精神起来。“快去招待,”他一连声地催掌柜,“不是说邹娘子急着扯些好布料装饰店面吗?”
飞快地坐到缠枝飞鹊的梳妆台前,比了比新买的两盒口脂,明昭一改按粒吃米饭的架势:“你下去略带她着看些新花纹样子,我马上便到。”
他与邹黎细细聊了聊冰人馆的事还不够,掌柜娘子也是操碎一颗心:这主意颇大的小郎君甚至意犹未尽,思量半晌,寻觅了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要追到人家店里去拜访。
左拦右拦都是无用,掌柜索性随明昭一同前来。
只是没想到撞见这一出好戏。扫一眼帏帽后的脸,掌柜搭眼便认出这是方刺史家中的小郎君。
“与你……与你何干!”
完全不知母亲离自己只有两条街的距离。这方氏小郎君还在嘴硬:“我就是弄坏邹娘子的东西,也轮不到你个外人娘子来说教!”
在京里尚未被人这样驳过面子,明昭的脸色立时三刻变差:“轮不到我来说教,你带着家仆冲过来弄着这一出,事前可曾询问过母父意思?”
“横冲直撞学别人家纨绔做派,只是人家娘子再放荡不羁,做事也还是有理可循。”
上下打量方令仪,明昭莫名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优越感:连他这个正经王府的公子都不能随心所欲,小小一个青州城里的郎君凭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由着性子说风就是雨?
必然是瞒着母亲背地里跑出来的。
名不正言不顺,慢条斯理抬起下巴,明昭头上的珍珠流苏长簪在耳边细碎作响。
明昭三眼两语,方令仪却被直直刺中心事。
“要你多嘴!”
事已至此,眼看着脱身也难以逃脱一顿教训,心头涌上一股冲动,迈前一步,带着些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方令仪口不择言:“想拿长辈架子压我,你算什么东西!”
他可是刺史府的小公子,方令仪攥拳,硬着头皮只想不输阵势,方令仪全然未曾注意,旁观的人群之中,悄然多出三位气度不凡的身影。
一场闹剧罢了,略略看过事态局势,知晓是郎君间争风吃醋,沈可均瞥过一眼便再没多大兴趣。
“店里的布置毁了,”沈可均皱眉,“贺兰,你可还要进去看看?”
贺兰姝却定定看向店里不知哪个角落。
哑郎的脸怎么了?贺兰姝胸中腾起不快,青青红红浮了一片指印,宁归情原本清秀的脸现下只剩一双眼睛还能看——他那眼皮还是抽泣肿了的。
难以与贺兰姝心中不豫共情,看着贺兰大踏步进门,沈可均余光瞧了瞧身边的方闻章。
只见方闻章也沉着脸,好像一个时辰前刚在朝堂上与人吵了一架,为着文官风度强自弹压下怒意,方闻章周身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方大人?”
在三人中年纪最轻,换下官服,私下里沈可均都是请方闻章、贺兰姝先行:“不若我们进去看看?”
而贺兰姝的出现已经使漩涡中心的郎君们噤若寒蝉。
大将军怎么会在这里?!方令仪下意识去看给他报信的小厮,不是说那哑巴郎君失宠多时,贺兰姝数日以来更是对他不闻不问吗?!
双脚钉在原地,方令仪只觉得自己被大将军的目光上上下下地刮了一遍。
心脏剧烈收缩,方令仪走不了又无处可逃。像是被揭了帏帽光天化日任人鞭尸,胃里沉甸甸泛起抽痛,方令仪忍不住在轻纱后看向别处。
却不料自己直直对上母亲双眼。
手心猛然作痛,仿佛祠堂里的戒尺已经狠狠落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