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莉莉丝(2 / 3)

形色色的小矿工。

她发现“自己的好朋友”已经算条件不错的,其余的矿工们要么是一丝口挂,要么是四肢有明显的变形,而且并非全是男性,许多的女童工们也干着同样的工作,却被理所应当认为应该领比男人更少的工资。

他们大多在干活时低头保持沉默,仿佛为了节省体力一般嘴唇紧闭,极个别则是对她进行言语辱骂,“怪胎”、“biao子”之类词可能是他们可悲生活里为数不多的调味剂。

煤矿底下的气温并不寒冷,甚至可以说十分炎热,可原身却穿着带补丁的长袖长裤,将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让沥沥不由开始设想原身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她显然在尽力保护女儿。

当意识到这一点,愧疚几乎要将沥沥吞没,她没有原身的记忆,也没有把握能在一位母亲眼皮子底下扮演她的女儿。

如果被戳穿了,该怎么办呢?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洞穴内壁,突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假设这个世界只是时间提前的话,那她有没有可能在几十年后遇见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呢?

... ...

在这个幽暗的空间中沥沥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也无法清晰感知时间的流逝,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门后等待,那一辆辆满载煤块的矿车。

不知过了多久,这里仿佛变成遗忘之地,沥沥在这长久的沉默中睡了过去。

一辆熟悉的蓝色大卡车突然闯进视野,浓郁的血色占据了整个画面。

她梦到了自己死后的场景。

在她生命消亡的那一刻世界并没停止运转,从家里急忙跑出来的柳鸢紧紧地攥着手机,通话页面的数字还在变化,可她多年以来的好友却没了回应。

她像个孩子般在凌晨的街道上嚎啕大哭,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跑得再快一点,仿佛这样就能将她失去的宝物追回。

闪着灯光的救护车和警车紧随其后,闻声出来的邻居默默捡起楼梯上的拖鞋放在玄关的地毯上,帮她们关上了房门。

从乡下赶到医院的余文清女士在听到医生正式宣告“死亡消息”后,最后一丝念想也随女儿去了,这位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死死地抓住急救车的栏杆,像女儿小时候一样将她抱在怀里...

余沥沥看不下去了,她像疯了一样算着自己应得的赔偿金,按《工伤保险条例》公司应该赔多少,毕业后买的那些保险能赔多少,还有肇事司机应付的赔偿金,这些钱一笔笔加在一起应该能够妈妈下半辈子的生活了吧...

矿车移动的声音逐渐逼近,那个双目紧闭、泪流满面的女孩像是意识到什么,手本能地拉住绑在右臂的绳子,将风门打开

柳鸢一定会帮她照顾好妈妈的,沥沥抑制住那些翻滚的情绪,她贪心地看着妈妈的面容,仿佛那就是最后一眼。

在风门缓缓地合拢的声音中,矿车停止了前行,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沥沥睫毛轻颤,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个下巴微短,看起来有些骄傲的姑娘。相比于其他童工衣着可以称得上得体,眼睛是栗褐色,眼尾上翘,像一只气势勇猛的猫狸子。

“你妈妈托我给你带的面包”

姑娘清脆的声音在矿洞中回荡,把沥沥从刚才的梦境中一下子拉出来,她从口袋里掏出用手帕细心包好的食物,递向沥沥。

她已经没有妈妈了,余沥沥掩饰性地低下头,将翻涌的情绪全都压在心底,嘴角努力扯出一抹微笑。

“谢谢”

她故作轻松地从洞口滑出,却没想到膝盖一软,整个人差点就要跪下去。

这个小插曲倒是令沥沥从刚才的悲痛中彻底抽离出来,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礼貌地用双手接过少女手中的面包。

可这变脸的全过程都被挑着眉的少女收入眼底,她没有戳破“莉莉丝”的伪装,只是为她刚才礼貌的举动吃了一惊。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沥沥朝猫狸子小姐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下,用身体抵住了矿车将希尔拉承受的重量分担了一些过去。

随后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包上,在这煤矿底下讲卫生就如同天方夜谭,她直接用脏兮兮的手拿起粗面粉面包咀嚼着,本想借此转移注意力,没想到却越吃越香,这面包甚至比前世吃过的俄国大列巴还要美味许多。

就是有点噎。

她默默吐槽道,细嚼慢咽后才将其咽下以填饱饥饿的肠胃,神情之专注,完全不在意猫狸子小姐探究的目光。

希尔拉面对莉莉丝这一系列反常的行为以及刚才看到的泪痕,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一切都归咎于死去的巴尔迪尼身上,她决定等“莉莉丝”吃完再走。

面前的黑发姑娘可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瘦小一些,她年纪比希尔拉还要大一岁,脑袋却只能到她的鼻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