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已逾三日,谯明城中的苏放却并不着急。
那晚约好的日期只是泛指,山高水长,那位的身份又如此特别,路上略微耽搁几天也不稀奇。
凭借着其他的一些手段,苏放在谯明城颇有地位,他对城中的动向十分在意,手下也有一些用来打探消息的小妖,每日都会给他带不同的情报回来。
“听说兀则真君的那位胞弟死在了带山。”
正在擦拭佩剑的苏放动作一顿,饶有兴趣地问:“如何死的。”
兀则的胞弟他倒是有过几面之缘,是个资质普通的“纨绔子弟”,走运就走运在兄长修得了元婴,且他们一族有拘魂秘法,很是为谯明城的一位大妖看重。
前些日子兀则去山海秘境寻找可承太阳精火的寻木,因担心不学无术的弟弟在谯明城中得罪人,故特意遣了一金丹一筑基两个修士,护着胞弟到带山镇小住散心。
那座镇子苏放是知道的,往北下山就是谯明,按理也算是枢纽一类的繁华小镇,可惜南入之路既有天堑又有妖祸,于是就这么荒荒凉凉了下来。
“能在金丹修士手下杀了兀则真君的弟弟,对方应该也不是无名之辈吧?”
兀则在城中地位不低,一般不会有人想不开去弄死他的血脉至亲,大约是外来北域之士。
“大人有所不知,真君前日因山海秘境一事进展不顺,召回了护着小真君的金丹修士。”
出于对兀则的尊敬,他的弟弟一般被称为“小真君”。
“哦?”
前日的消息瞒到今天才泄出,苏放怎么觉得,兀则前去秘境还有别的目的。
“是。当时跟随在小真君左右的,只有一位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所以小真君才会被一只蛇妖所杀,连那修士也一同殒命。”
苏放听得有趣。
蛇妖?倒也算是他的同族了。
笑了笑,他又问:“那蛇妖的底细,你们可打探到一二?”
“回大人:未曾。只听说身着白衣,模样似乎也生得不错。”
“大约是修为太高,又刻意遮掩了气息,那蛇妖进入带山镇时并未引起什么注意;小真君又用了法宝轮刃,乌云蔽日,所以没什么妖看清他的长相。”
“倒是阴差阳错。”苏放说,“不过兀则身在秘境,就算知晓那妖的身份长相,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大人英明。”
小妖们拍了拍主人的马屁,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方才退下。
苏放早些时候接到了城主的传召,收好佩剑后正要出去,那些小妖却去而复返,一窝蜂地围在他身边,争先恐后道:
“大人,您等的妖来啦!”
神魂俱碎,五感皆失。
拖着虚弱的身体强行斩杀了一名筑基妖修,沈媚烟得到的就是这么个下场。
当时她并未考虑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死,或许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人,对死之一字都会看淡一些。
没有光,没有风,也没有声音。
不记得在这片荒芜中待了多久,沈媚烟终于感知到了外界。
清甜的焚香,柔软的床褥,自身体深处弥漫上来的疼痛,以及两张熟悉的脸。
视线下移,她还看到了满地的枯枝败叶,估计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
透过掩月的眼睛,她悲伤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截光秃秃的木头。
粗糙的表皮有两道很深的裂纹,树枝只剩下一二三四条,都只在尾端颤颤巍巍地长着几片新叶。
她记得这些叶子好像是自己的头发。
一觉醒来,突然变秃。
因为是化形,掩月的面容看不出憔悴,却依然能感觉到他眼底那失而复得的喜悦。
除此之外,还有显而易见的哀戚。
他的身形比苏放要矮上一截,半蹲在她的床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幽深如夜,弥漫着随时能化作水珠流下的雾气。
“花花……”他叫了她的名字。
跨过生死重逢,他本该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最后却一个字都吐出不来。
“好啦,都过去了。”
沈媚烟的声音像烛火熄灭后的一缕烟。
“嗯。”
掩月将脑袋放在床边,紧靠着她的躯体,但又没有贴上来——大约是她伤得实在太重,直到现在都只能静静躺着休息。
“姑娘大难不死,他日必有大造化。”
见两人的话说得差不多,苏放道:
“只是不知,两位究竟遭遇了何事?”
沈媚烟看向他,从对方的表情明白了掩月估计是什么都没和他说。
兄长是谯明城中的元婴修士……
苏放道友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还不错吧?
“其实,只是一点小事。”
沈媚烟又歇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