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始放晴的天这会子又渐渐阴了下来,黛色的云从远处不间断的堆积过来,把阳光遮了个严严实实;空气中的余温继续加热着水汽,更加闷燥异常;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看来一场大雨又在路上了。
钟原打开办公桌上最下面的抽屉,把里面一直孤独躺着的那个相框珍重地拿了出来,隔着一小片玻璃,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中的几张笑脸。
那是一张温馨的合影,是钟原从警校毕业那年拍的。
照片中兄妹三人满脸的幸福,笑容似乎可以浮出纸面,活生生地立于人前一般。
钟原这时才能静下心来听听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盯着照片中迦异阳光秀气的脸看了好久,仍旧觉得痛心和惋惜;再看一旁的迦同,和现在一样的天真可爱,无忧无虑。这个被两个哥哥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小公主,是绝不容许受到一点点伤害的。
逝者已矣,难道就不应该给活着的人留一点追求幸福的机会吗?
所以,即使是自欺欺人,也无所谓吧!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钟原俯身,把相框重新放回抽屉:
“进来。”
秘书小尤一脸焦急地出现在钟原面前:“总经理,交警队打来电话,说您的车在昭河桥上出了事故……”
“我的车?”钟原听得一脸问号,“不是送去修了吗?”
“昨天下午4S店打电话来说修好了……”小尤被钟原突如其来的问题扰乱了思路,紧张的感觉也急速加深。
钟原隐约感到了不安:“说下去。”
“他们在车里,找到了冯助理的钱包……”
“冯域呢?”
“还……还没找到……”
后面的话钟原没有听下去,便迈着大步冲出了办公室。
今天,是昭河桥事故发生后的第三天,也是冯域失去音讯的第三天。
八月底的尧市,应时的雨断断续续地下了足有半个月,昭河的水位还在升高,壮阔的河面偶尔被风吹皱泛起涟漪,映着持续阴霾的天空,整幅画面低沉又压抑。
钟原手中正握着的是一只已经初具雏形的“鸽子”,右手的刻刀正一刀一刀地将木质的纹理雕成翅膀上光洁的羽毛。他的视线黯然伤感地随着刻刀移动着,看上去是全神贯注的。
他记得,冯域很喜欢鸽子。
钟原还记得这孩子第一次开口跟自己说话,就是请求钟原给他雕个鸽子哨,说是想给自己意外捡来的那只鸽子做个伴;谁知鸽子哨做好了,那只鸽子却死了;那个鸽子哨,后来便被冯域一直挂在了车上。
三天两夜了,冯域一直音讯全无;钟原还是不想做最坏的打算,又或许,他一直在奢望着,冯域会和当年的余知予一样,只是暂时的离开了自己而已。
听见开门的声音,钟原抬头,见是许菱,又将目光迅速回到手中的刻刀上;直到许菱走到他面前坐下,钟原的眼皮始终没有再抬一下,旁若无人地埋着头,一言不发。
“找到了。”许菱看着眼前“专心致志”的钟原,平静地说道。
钟原手中的刻刀只顿了一秒,便又忙碌地游走起来,脸上的表情仍旧木然,根本无法透过那双眼睛看出任何情绪的变化。
“尸体是在昭河的下游找到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有疑点,尸体的DNA与在冯域家里提取到的经对比一致,证实死者是冯域。”许菱眼前不禁又浮现出刚刚在尸检所见到的那具怵心的尸体:强烈的撞击和落水后河床的摩擦,以及几十个小时河水的浸泡,早已让其面目全非。
钟原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刻刀,正眼看向许菱:“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明显是在阻止许菱继续说下去;虽平和,却难掩气息中的忧伤和疲惫。
许菱明白钟原和冯域的感情,也就自然知道冯域的死对钟原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如同失了手臂般的,撕心裂肺的痛。
因此,许菱更应该让他死心,长痛不如短痛;况且,他此行,并不单单是为了这一件事的。
许菱扯紧了眉心,略作停顿,接着说道:“如果之前我们的猜测没有错,那么这次的事件,跟八年前你亲历的那场爆炸性质应该是一样的:之前出现的那些死者都只是铺垫,凶手的最终目标,还是你。”
钟原本已经低下了头,听见许菱这么一说,就又抬起头来,一脸震惊地写满问号。
“你的车,刹车线遭到人为的破坏,”许菱说道,“手法极为专业:
“我们查过了4S店的送修记录,根据车辆的里程表推算,嫌疑人明显考虑到了非你本人提车的可能;你知道的,被动过手脚的刹车线会慢慢断掉,这需要一个过程;如果那天冯域提车之后直接把车开回了公司,那么,出事的人就是你了。”
许菱的话里,既有对钟原免于悲剧的小小庆幸,又忍不住对冯域的枉死连连叹息;而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