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随即出声:“王后娘娘有令,自今日起任何宫人无须行下拜之礼,改驻足静候即可,宫务府中人应教育规劝宫人,不得有误。”
宫务府女官上前称道:“是。”
“是。”各宫人低头应答。
这小小的改动,很快传至郑蘅耳间,侍官低声道:“陛下,王后娘娘此举擅自更改宫廷礼制,恐怕容易遭受前朝非议。”
郑蘅合上手中竹简,重新另取一捧竹简应:“王后主管南豫宫院之事,外朝臣子无权过问。”
至于裴兰到底想做什么,郑蘅虽不明白,却也愿意由着她。
毕竟裴兰性子本就不安分,要是她安安静静,什么都不折腾,郑蘅反倒有些不习惯。
侍官见此,心知国君纵容王后,便知趣停声,不再多言。
夜间用膳,郑蘅以为裴兰会与自己提及她白日所做之事,却不料她竟一点都没有想过开口跟自己说说。
郑蘅耐不住的出声:“今日听闻你召集宫人更改行礼规矩,怎么如此突然?”
裴兰戳米饭的筷子在听到郑蘅终于主动出声时,方才停顿动作应:“怎么,你不答应?”
“自然不是,只不过有些好奇。”郑蘅隐隐感觉裴兰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现在秋日多雨,宫人行跪拜礼时常弄湿衣裳,实在不方便,我早就想改,今日突然记起来,所以就下令了。”裴兰见郑蘅并未面露不悦,便又问了句,“你觉得这样的改变不好吗?”
郑蘅摇头应:“没有,你想的很细致,我不常管王宫内院之事,劳烦你操心打理。”
裴兰没来由心口堵着一口气,明眸打量逆来顺受的郑蘅,只好直白出声:“我都是让宫务府的人负责,并没有操多少心,你难道不觉得我的行为奇怪吗?”
宫人下跪,对于王室子弟出身的郑蘅应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数百年来南豫王宫都是如此规矩,如今突然改变,裴兰相信现在已经有不少揣测议论之声。
郑蘅执筷将鱼肉挑刺,而后放入裴兰碟中应:“若是别人,或许会觉得困惑异常,可若换作是你,大抵做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裴兰当初在灵幽谷做的稀奇事,那是一件比一件古怪。
裴兰微怔,心口自白日堆积的郁闷竟然因郑蘅的一句话而烟消雾散。
“那要是我想做南豫国君呢?”裴兰大着胆子试探道。
郑蘅抬眸看向裴兰,视线落在她那盈盈秋水般美眸,并未回答,而是询问:“你喜欢做南豫国君吗?”
印象之中,裴兰从来都不是个贪图权利富贵的心性。
裴兰被郑蘅注视着,心里有些虚,执筷夹起鱼肉吃了小口,含糊其辞的应:“做国君,谁不喜欢啊,你要是舍不得也很正常。”
“可我觉得你并不喜欢做南豫国君。”郑蘅抬手盛着鱼汤,低头吹了吹,而后递近裴兰那方,“若是你真的想,不如明日跟我去大殿上朝,到时一道坐坐王座,再行商议,如何?”
裴兰接过鲜美鱼汤,突然有些下不了口,目光落在郑蘅认真面容,仿佛只要一声应下,他就真敢干!
这一瞬,裴兰突然失去试探的心思,因为发现郑蘅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迂腐古板。
他纵容着自己一切不合礼制的念头,哪怕是南豫国的王座,亦不曾动摇半分。
以至于裴兰都有些怀疑,郑蘅他或许并不想做南豫国君,否则怎么能表现如此淡定从容?
“我才不去。”裴兰收回诧异心神应着,自顾喝了口鱼汤,“现在天气正适合睡懒觉,大清早去上朝,多浪费宝贵时间啊。”
封建王朝的国君之位,对于身为现代人的裴兰而言,更像个没有半点自由的牢笼。
郑蘅哑然失笑的看着变卦的裴兰出声:“那你方才为何要说想当国君?”
裴兰自然不能说出原本心思,只得绕着弯说:“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做南豫国君,我再回答你。”
郑蘅不解道:“我是老国君的长孙,厉太子的长子,理应做南豫国君,难道还需要别的理由?”
“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国君之位不是很宝贝的样子啊。”裴兰觉得郑蘅的喜好更像淡泊名利的深山隐士,而不是居庙堂之上的国君。
郑蘅不想欺骗裴兰,只得如实应:“因为只有当上南豫国君,我才能更好的复仇。”
裴兰心下了然叹:“我就知道,你只是把南豫国君当成一个工具。”
小说里描述过郑蘅残暴肆虐,杀人无数,心性多疑,却从来没有写过他贪财好色。
这并不完全符合传统昏君的特点。
原来郑蘅唯一的执念,就是向过去那些伤害他的仇敌复仇。
小说里郑蘅一辈子都痛苦的活在仇恨之中。
裴兰心口微疼,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给郑蘅找些除报仇以外的人生目标或是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