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4章

满园惊讶的目光投在定国公府的两位女眷身上，身为当家主母的陆氏察觉出了侄女的不对劲，一颗心顿时如架在火上烤。这是什么样的场合，她先前没头没尾在宫里四处乱窜也就罢了，如今怎么还敢这般对待陛下身边的宫女？不要命了不成！高门内宅的当家夫人，对女人间的眉眼官司再明了不过。这些日子，宫里宫外都在传徐家姑娘极有可能被封后，此刻观她在宫里颐指气使，半点不似旁的贵女谨慎小心、不敢行差踏错的模样，便知这传言大约有几分真。

这样的人物此刻咄咄逼人，拎着个失仪的宫女作筏子，却是明显为了打那位从衣着到气度都与旁人大不相同的陈氏宫女的脸。不光如此，就连徐太后似乎也未立时怪罪那宫女，眼神里反倒有几分打量意味……

看到这里陆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怕这位陈姑娘，在御前是很有几分脸面的。

可陆氏是世家教养出来的贵女，纵使心间压力颇大，纵使对肆意妄为的侄女愤怒鄙夷，举止却表现得更得体，面上也挂着疏离又不算阴沉的神情，上前挡住蕴因的视线：“姑娘是陛下身边的人，自该维护陛下的脸面。只是若是一味护短，空口白牙诬赖无辜幼女，不免伤了臣子们的心…后面一句，陆氏是看着徐太后说的。

定国公府如今虽没落了，可到底还有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功劳在。新帝初登基，有雷霆手段震慑四方是好，可如今天下初稳,对待故旧老臣自也该和风细雨，才能安定四方。闻言，徐太后面色微微一沉，转了转手里的珠串。而陆氏维护这不争气的侄女，也有她的私心：沈静姝是庶房出身不假，但若毁了她的名声，整个定国公府女眷和出嫁女的名声也都别想要了。她膝下虽没有女儿，却不能不顾全一大家子的体面。陈姑娘和那小姑娘先前帮了她，她心有感激，但人有亲疏，虽有些愧疚，她也不得不如此。而蕴因，在看清陆氏状似不经意挡住她的视线的举动后，眸色里就多了一分势在必得。

于是不等太后诘问，便抢先福身回话道：“太后娘娘，定国公夫人，奴婢此言并非相信燕敏一面之词，而是有所凭据。”而人群中的沈静姝也从一开始被指认的慌张里神思归位，一脸委屈地开口道：“姑姑倒是说个明白，否则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定了我的罪，我可真是冤枉！”

世家贵女，本身在高位，如今却被一介宫女逼得泫然若泣…在场的人不免或多或少对沈静姝升起了同情心绪，再看向蕴因的目光就不太和善了。

紫宸殿的宫女又如何？到底不是宫里的正经主子，即便是堪比七八品的女官，品级也远比不上她们家中的夫君和父兄，又怎么敢对她们这般无礼？

蕴因听着却笑了。

“沈姑娘既然问了，奴婢就要说一说自个儿心中的疑虑了。"她挪了步子，直直地看向沈静姝的衣衫，神情之坚定让陆氏心中一跳，立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那纹路的差别极其不明显，若非她格外注意进宫的礼仪，在马车上审视了沈静姝许久，也不会发现其中的差别。那陈姑娘，不过只跟了她一段路……

她心中仍有侥幸。

可很快，蕴因的话就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开宴前，奴婢和燕敏二人曾带沈姑娘走过一段路，奴婢清楚地记得，从御花园的假山旁接到姑娘时，姑娘当时身上的裙子，并非是眼前这条！姑娘有什么缘由，专程换了一条裙子？”一旁冷眼旁观的徐宛秋愣了愣，旋即眉头紧皱，看向脸色渐渐发白起来的沈静姝。

还真是这女人做的？可她为何这么蠢，矢口否认不就是了？沈静姝的身份在今日的贵女当中算不得起眼，恐怕没什么人关注她。依陈蕴因所言，那段路也不过只有她们三人，咬死了她二人串供陷害她，又能如何？

可落在沈静姝耳中，却完全变了意味。

旁人没听出来，她却听出来陈蕴因在刻意强调御花园、假山。

莫非，她当时并非从远处过来，而是在假山后边听了壁角？徐若廷是喜欢她不假，可若是她与他私会的事被捅出来，再加上这劳什子换裙子的事情，那她可真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而此时的陆氏看见侄女这反应，心中对于她并未推人的侥幸想法也被浇灭了。

她的目光不由投向落汤鸡一般瑟缩着的燕敏，心心中又羞又愧，对方似乎也有所察觉，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过来，懵懵懂懂之间，竞让她觉得仿若极为面善，愈发对她不起。沈静姝自认太过了解陈皇后的脾性，只是没想到，她此时不过一介小小宫女，就敢当着满园子的达官贵人的面，撕破脸皮地要拉她下马……若是一味激怒她，照她那护短到离谱的性子，说不定真敢咬死她和太后的侄子私通！到那时候，别说是什么侯夫人，只怕是做妾，徐家都未必愿意。

咬了咬牙，沈静姝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忽地走出来跪在太后面前请罪：……都是臣女的不是。是臣女一时不小心在御湖边赏玩湿了裙子，走时瞧见这位燕敏姑娘似乎在嘲笑臣女失仪，臣女又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