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放在旁人身上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整个镇上除了她的亲爹后娘,便是路边那条恶犬小黄见了她都摇尾巴。
偏就是这个古板得像个老学究的书生,听她温温柔柔地道城里三月三的灯会十分好看,还能一脸平静地看着她,诚挚道:“有逛灯会的功夫,陈姑娘多把字练好,日后行走在宅门大户里,那些女眷们才会高看你一眼,不会认为你是普通的厨娘。”语气没有高高在上,甚至对她从前大放厥词要把生意做到京城那些高门大户的话语表示了展望,却也无情地击碎了她三月三与心上人逛灯会的幻想。
是了,这人嫌弃完她做的饭菜算不上上乘,嫌弃完她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又开始嫌弃她的字不好了。
明明称得上工整娟秀的簪花小楷落在他眼里,评价却是“笔力柔弱,劲道不足”。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勉强不咬牙道:“那,阿砚哥哥,你教教我罢。”
少年人想了想,矜持地点了点头。
于是三月三,一轮圆月高悬,外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她却待在他的书房里苦哈哈地练字。
烛影昏黄下,容貌隽永的少年人手捧书卷,看得认真。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人放下书卷看过来,霎时间她心间狂跳,耳畔孩童、少男少女的嬉笑打闹声顷刻间远去,唯独留下战鼓般的震动教她魂魄如同重渡,晃然失神间便堕入烟花红尘间,溺得人无处可逃。
她故作镇定地拿起他的狼毫笔,横平竖直地写了几笔,忽而一脸泄气地放下,喃喃道:“阿砚哥哥,我明明照你说的做了,为何还是写不好?一笔下去,手腕都在打颤,全然写不出你的风骨来……你说,我是不是当真很笨?”
从来张扬肆意的女娇客骤然变得脆弱可怜,似乎打了少年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想了想,到底站起身来走至她身后,扫了一眼便宽慰道:“是我思虑不周,你到底是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颜体恐怕不适合你……”
却见那少女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似乎全然不能接受他这个说法。朱唇微启,轻声道:“阿砚哥哥,你教教我,好不好?”
几日前的话被她重说了一遍,少年人却听出了别的意味。他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忽而伸出宽大的右手,将女子握笔的手包裹起来,手把手地一笔一划地教她。
“此处撇转之时,需加大力道……”说了半句,声音便小了下来。蕴因抬眸望向他,便见从来平淡如水的少年人此刻耳尖可疑地泛红,且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她眨了眨眼,觉得有趣,不自觉地伸手拨弄了一下。少年人呼吸微顿,曈眸黑沉地望过来,其中布满了她看不懂的意味。
只见他俯身下来,将她全然罩在自己的影子里,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问:“阿蕴,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她曾再三表示他唤她陈姑娘太生分,可这古板的少年人自来是听不进去这话的。但此刻,他定定地望着她,叫她阿蕴,向她索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