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礼被带去了刑部。
此事,皇上直接交由刑部尚书审问。刑部的郑尚书与武信侯府那位老侯爷有些交情,陈寅礼被押送过来,郑尚书便挥退两旁的人,郑重其实地问道:“那方家姑娘弄出来的事,你究竟知不知情?”
陈寅礼缩了缩手指,面色忽然绷住了。
纸重就是包不住火的,他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关押在此。陈寅礼头一个怀疑的便是秦瑶光,随即又在心底摇了摇头,秦氏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或许……是太子所为?
陈寅礼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郑尚书看他这番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你真是糊涂!”
他最担心的是另一种情况:“她能拿出御赐之物,该不会是你们家默许的吧?”
也就是他和老侯爷私交不错,才能问出这样的话。陈寅礼也算是个年少有为的武将,他不愿意这样的人折在一个女人手里。
陈寅礼悲愤道:“郑大人,我身后还站着陈家一家老小,我岂会弃他们与不顾,做出这等要命之事?”
“你还知道是要命的事?知道怎么不善后?”
陈寅礼垂下头:“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原想着赶紧将那东西拿回来,谁知已经晚了。”
郑尚书唏嘘不已,真是造化弄人。
“你才立了功,皇上原本准备给你加官进爵,可是官位还没定下来就出了这档子事。往后再想,更进一步只怕是难了。”
郑尚书实在是替陈寅礼感到可惜。
头一次立功的时候没有抓住机会,反而因为放下那位姑娘在圣上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如今第二回立功,眼瞧着能东山再起了,却又在关键时候功败垂成,他几乎可以预料,往后武信侯府一蹶不振的境况了。
朝中不缺武将,圣上手头也不缺能人。陈寅礼能立功,别人也能,圣上从来都不是非他不可。
这机会一旦把握不住,往后可就真没有了。且先不说往上爬的机会,如今想要稳得住只怕也难。
郑尚书安慰了一句:“你若是实在不知情,等查明了之后,或许可以从轻发落,但是你这姨娘,怕是救不了。”
陈寅礼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百味杂陈。
他豁出性命才挣来的军功,就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能不怨?
可是,再恨,再怨,他也不忍心看着自己孩子的母亲赴死。
陈寅礼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残存成一丝希望:“大人,能不能——”
“不可。”郑尚书知道他要说什么,一口回绝。
这案子多少人盯着?他作为审理的主官,自该秉公执法。若是徇私,圣上头一个不会饶了他。
能保一保陈寅礼已是不易了,若是再护一个,他这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陈寅礼被关了起来,而方婉柔却被提溜出去审问。
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没能免俗,尤其是明安,作为方婉柔身边的大丫鬟,她可是刑部重点关注的对象。
明安自己也吓得半死,但是她记得陈嬷嬷的交代。
陈嬷嬷倒是没有料到这件事情会被衙门清算,但早就料到会东窗事发,被侯爷跟老夫人捉到把柄。明安心一横,索性将这些审问她的官差都当成了老夫人,开始半真半假的抖出了不少事儿。
她口中的阴私,在刑部的人看来,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内宅纠纷。伤天害理的事情一个也没有,只除了这回偷御赐之物。
明安作证,这御赐之物是方婉柔自己偷出来的,又是她将此物交由邓管事,让其一家北上,给方家父子二人撑腰的。
自始至终,她明安都是干干净净的。
明安这么做,是因为她笃定方婉柔不会随意攀扯旁人。
相处这么久,您好多少了解了方婉柔的性子,她只对方家人上心,对于其他人,是生是死方婉柔都不在意,当然,也不会刻意为难罢了,除了秦瑶光。
明安招得干干净净,一旁的方婉柔在咬死不认之后,被刑部的刑架一吓,便也不得不招了。
确实是她动的歪心思,也是她联系的人,从一开始她回京,就是为了寻求机会庇护她的父兄。这样隐秘的心思,方婉柔是不敢宣之于口的,她知道,武信侯府没有人会帮她,就连自己的丈夫也绝对不会帮她。可是方家是她的娘家,她跟方家是割舍不掉的,方婉柔只能自食其力。
这事儿好查得很,方婉柔一个弱女子,在刑部跟前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不过一个时辰便全都招了。
主谋是她,明安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勉强算是个“不知情”的帮凶,被打了二十大板,随家丁一起遣送回去。
唯有方婉柔跟陈寅礼被留了下来。
方婉柔是主谋,陈寅礼则是监管不力,说到底,那御赐宝剑是他武信侯府的东西,就这么被偷了,陈寅礼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