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顺七年,三月十九日。
京都梁安。
气候已经入夏,温度却是反常的阴冷。
自三月初以来,京都便是连绵大雨,足足下了十九天。
至今才逐渐停息。
雨水无情。
朝廷接连收到各地奏报,因为雨灾影响,多地突发大水。
就连距离京都不远处的澶州因黄河也决了口子。
洪水肆虐,南侵之势,波及百万之众。
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失状况,尚难以精确统计。
按理说。
今年本是一个好年头,或者说今年开局不错。
自昭顺五年,西蜀之地持续了两年的动乱,在去年七月,便已经被彻底平叛。
临到去年九月,蒙全圣、罗世念等人在南诏起兵反唐,仅仅十日,反贼便做鸟兽散。
还有去年十一月,福王和永王请奏朝廷要把王爵赐予其子嗣,却被康王严词拒绝。
紧跟着,福王和永王联合起兵讨伐康王独揽朝政,却被康王亲自领兵镇压。
整个平叛时间不到一月。
其中永王听闻康王亲领大军而来,更是直接吓到卧床不起,仅仅多活了三日便一命呜呼了。
大有当年太宗派军征讨高昌国,高昌国王被生生吓死的情形。
总而说来,这些唐国境内,或是边地的局部战乱,看起来似乎事情不断,但却始终没有真正撼动大唐的江山。
似乎这样的事,也并不能影响到康王在朝堂之上的稳固根基。
至于柔然、吐谷浑、高丽、交阯、回鹘、于阗、大理等其余边陲小国,更是对于中原大地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而漠北境地,作为唐国最强大的威胁北狄,也因两国订立的盟约,尚算是相安无事。
尽管逐年以来,唐国在与北狄的贸易中,越发没有了主动权,甚至好些时候,竟要被北狄人强买强卖。
唐国地方官员对此,却是以朝廷大局为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是想着能安抚好北狄人就好。
至于唐国商贾们的利益,那就吃点亏吧,如此至少能换来边境的太平日子,也不至于影响个人仕途。
紧接着。
到了昭顺七年,元宵佳节刚过,唐帝李贤便颁发册书昭告天下:
“要为皇叔父摄政王举办堂皇隆重的庆祝寿宴,以此昭告天下臣民,共襄大唐盛世。”
届时,还将邀请各国派驻京都的使节使者共襄盛事。
如今各项筹备工作早已进展得顺顺当当。
就等着为操劳一生的康王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寿宴。
可就在这一派祥和之中。
在通向京都北城门的驿道上。
朦胧夜色中。
只见一名箭衣紧装的驿差,正不断挥鞭猛抽胯下的枣红马,那胯下快马早已是泥浆遍布,却依然箭步如飞。
“驾!”
“驾驾!”
在距离栅栏仅有一丈之地,驿差方才果断拉紧缰绳。
那匹枣红马的前蹄瞬间抬起,马鼻中喷出长长的雾气,发出一声激昂的长嘶。
眼前的城门近在咫尺。
然而,人和马都是疲惫不堪,突然一声悲痛的嘶鸣,前腿虚软,口吐白沫,最终倒地不起。
骑马的驿差也被抛摔在地。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无力起身,只得将手中紧握着已被湿润的八百里加急的匣子,摇摇晃晃地举在手中。
“凉京塘报……”
驿差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倒在了城门洞外。
两名守门士兵手持火把,迅速上前扶起驿差,守门吏急忙问道:
“兄弟,你怎么了?”
“快!凉京塘报到了,八百里加急……八……”
驿差勉强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随后晕厥过去。
守门士兵急忙从驿差手中接过匣子,借着火光查看,顿时脸色大变。
匣子上的封套上赫然粘着三支羽毛,羽毛下写着模糊但可辨认的“凉京告急”四个字。
守门吏转对两名护军挥手示意:
“快,扶起他,带下去歇息!”
几名士兵迅速抬起栅栏,一群人赶忙涌向城门,准备开启城门。
足有三丈之高的朱红色城门由八十一颗门钉固定,此时正被十几个守卫缓缓推开。
尽管涂上了桐油,但终究由于城门过于沉重,还是发出尖长的屁声。
“快!”
守门吏将那份奏折举起,交至身旁的官差手中:
“立即护送至宣武门,若有一刻耽搁,提头来见!”
“得令!”
那名官差随即跃身上马,右手一挥,甩了一个清脆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