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恨熊启之深,果真是一刻也忍不了。”
深夜回到自家府中的赵佗,脑海里还不时闪现着,秦王政在寝宫榻上的愤怒模样。
如今距离李信战败,才过去了几个月,秦王政就迫不及待开始准备第二次伐楚之战。
主将为王翦,已是确定好了。
兵力,应该是王翦之前提议的六十万人,否则秦王政不会说出“倾举国之兵”这种话。
看秦王政的模样和时间估算,秦国各地应该已经在开始征召和统计兵员,以及运输粮秣之类,只待春耕后便可出兵,再次发动一场灭国之战,以雪耻辱。
赵佗已经在宫中表了决心,回到府中后琢磨着,这一次打赢灭楚之战,他是不是又能升一爵?
当然,只是略微想了想,赵佗便将这些想法尽数抛到脑外。
他累了。
长期的沙场征战,在楚地时随时出现的生死危机,让赵佗早已身心疲惫。
如今回到咸阳的府中,回到那久违的床榻上,赵佗再也坚持不住,一头倒下。
……
“杀,二三子,随我冲!”
“给我擂鼓!”
“涉间,涉间何在?”
赵佗勐地睁开双眼,一个激灵从榻上起身,只感觉心头冬冬直跳,他本能的就要去拿挂在旁边木架上的甲衣。
结果这一动,赵佗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被褥间,举目四望,这哪里是什么战场上的营帐,而是他位于咸阳的府邸。
“我已经回家了啊。”
赵佗眨了眨略带迷茫的眼睛,彻底清醒了过来。
“创伤后应激障碍吗?”
他自嘲一笑,起床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走出去,府中侍女已经为他准备了洗漱用具和吃食。
说是侍女,其实都是些三四十岁的女子,手脚很麻利,但姿容却是一般。
“现在几时了?”
“回君子,如今已是日中。”
“日中?”
赵佗一怔,他居然睡了这么久。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真的太过劳累。
伐楚之战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战场上四处皆是杀机,一着不慎,就有全军覆没之风险,赵佗不得不时刻提心吊胆,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误,会让数千人一齐丧命,整个冬日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放松下来,自是一觉睡到大中午。
侍女又禀报道:“君子,有几位五大夫和公大夫说是君子在军中的下属,天刚亮就来府中等候君子。”
赵佗点点头,想来是涉间等人。
洗漱完毕后,赵佗向府中大堂走去。
一见面,果然看到涉间、黑臀、西乞孤、赵广、白荣以及张贺正在堂中说着话等他。
一见赵佗进来,众人忙起身行礼道:“见过军候。”
赵佗走到主座坐下,开口道:“如今战事已经结束,不在军中,就不用以军候相称了。”
白荣笑道:“军候之称咱们都叫惯了,一时不叫,倒是不习惯。”
黑臀却眼珠一转,咧嘴笑起来:“我知道了,定是咱赵中更嫌弃军候之职太小了。啧啧,中更爵位,放到军中,那得是个裨将军吧?就连校尉都低了,看来咱们要叫赵将军才行,嘿嘿。”
张贺跟着附和道:“那是那是,以赵中更的能力,莫说是个裨将军,我看就连一军主将都能做。”
“少要捧我,谨言慎行。”
赵佗瞪了他俩一眼,好家伙,当初的李信大概就是被黑臀、张贺这种人捧起来的。
作为心中常以李将军之事提醒自己的赵佗,自然是不会被这两人影响,训斥两人一顿后,又向赵广、涉间问道:“士卒们都回去了吗?”
涉间回道:“昨日大王飨宴众将士,发放赏赐。今日一早便在城外遣散,为将士发放传符,士卒们各自归乡。有不少将吏,想着让吾等带领大家一起向军候辞行,以谢军候活命之恩。我和赵广觉得此事不妥,就拒绝了。”
“你们做的很好。”
赵佗惊出一身冷汗。
几千士卒一起在咸阳向自己辞行,听上去好像很长面子,传出去足以被人津津乐道,说他赵佗能得军心,乃是良将。
但对一个臣子来说,那其实是个大麻烦,会给赵佗留下无尽的隐患。
辛亏赵广和涉间稳重,没让此事发生,要不然赵佗又得提心吊胆了。
说完此事,大家又聊了几句,最后说到辞行上。
“哈哈,都过去一年了,乃公总算能回家了。”
“是啊,吾等终于能回去了。”
黑臀、白荣、赵广等有家室的人自是满脸想着归乡回家,去看自己在家中翘首相待的亲人卷属。
唯涉间没有家人,一脸冷漠,对于回乡之事毫无感觉,反而看着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