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赵佗在宴飨完毕后,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去了苏角之处。
此刻时至夜晚,军营中一片安静。
唯有残月当空,夜风轻拂。
赵佗看到苏角站在营帐前,负手而立,仰头望月。
“赵佗见过上吏。”
苏角转头,见到是赵佗,不由冷笑一声:“你如今可是大夫爵位,又得将军喜爱,只因军中没有空缺,才屈任百将之职。”
“想必经过今晚这一事,赵大夫要不了多久就能荣升五百主,何必对我口称上吏,不如叫我名字为好。”
赵佗尴尬一笑,见苏角嘲讽着称他爵位,便知道对方肯定是瞧不起他在帐中说的话。
赵佗想到自己此行是想要与苏角交好,若口称上吏不仅让对方觉得刺耳,还会拉远双方关系。
他略一犹豫,便道:“苏君误会我了,适才在帐中,我对那些逢迎拍马之徒同样厌恶。”
“呵呵,赵大夫刚刚可是听将军豪言,听到心神迷醉间落箸于地。”
“如此绝妙之语从赵大夫口中说出,我以为赵大夫也是那种逢迎之人。如今你却说厌恶彼辈,倒是让我觉得讽刺。”苏角神色讥讽。
赵佗摇头道:“那不过是一些应场话罢了。不知苏君可曾听过一句话,名为‘忠言逆耳’。”
“忠言逆耳?”
苏角愣了下,咀嚼着这话,脸上若有所思。
赵佗点头道:“我知道苏君刚才在帐中所言,是为了将军好。”
“但忠良之言,往往最为伤人。如古之关龙逄谏夏桀,商之比干谏帝辛。”
“他们说的话皆是忠言良药,为国为民,最终又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夏桀、帝辛这等君王又可曾听进去半分?”
“古往今来,能听进别人逆耳忠言的人很少很少,大多数的谏言不仅不会起到作用,甚至还会平白激怒对方。”
说到这里,赵佗亦叹着摇摇头。
像唐太宗那般,能直面谏言并改过的人,真的很少,可遇而不可求。
听到这话,苏角怒道:“那以你所说,莫不是要让我做闭口之辈,或是像你一样,跟着那群人一起逢迎谄媚。”
“此等行为,我苏角绝不愿做。吾大丈夫行于世间,当光明磊落,论是非,不论利害!”
听着苏角口吐壮语,赵佗暗暗点头。
此人亦是个君子。
他耐心解释道:“苏君误会了,我的意见并非是闭口不言,或是跟着众人谄媚逢迎。而是谏言时要选择合适的时间,适当的方法,如此才能在不惹怒对方的情况下,起到效果。”
“特别是在今晚这种场合下,帐中诸人皆满嘴谄媚,将军也乐在其间。如果挑这种时候直言相谏,不仅会得罪众多同僚,还会激怒将军。”
“且苏君之前的言辞太过激烈,颇有一种咄咄逼人之感。在这种情况下,你让将军如何回答?”
“莫非是要将军听了你的话,认识到自己轻敌的错误,再当着众将的面向你苏君认错吗?”
“啊?”
苏角愣住了,他当时可没有想过这么多。
让将军当众认错?
苏角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说话时也没有多想,只是一口气堵在胸膛,不说就憋得慌。
如今想来,赵佗说的确实有道理。当众谏言将军,不仅不会起效果,还容易让人难堪。
苏角忍不住询问:“既如此,那该如何做才好?”
“我们可……”
“你且随我入帐,细细说来。”
残月澹澹,军营寂静。
赵佗和苏角,走入帐中。
这一夜,促膝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