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堂大门。
先拜孔子像,再拜先生。圆滚滚的小团子慢悠悠行拜师礼时活像只笨拙的小鸭子。
一边的谢林连忙殷勤地奉上束脩六礼。
所谓“束脩六礼”,正是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以及十条干肉。
——芹菜即业精于勤,莲子即苦心教育,红豆寓意鸿运高照,红枣寓意早早高中,桂圆意指功德圆满,都是为了取好彩头。
至于干肉条?干肉即束脯,《左传》有载,春秋时,晋大夫赵盾猎于首山,见桑荫下有人饿得奄奄一息,赐之肉脯,后者接过肉脯却没有吃,而是说要带回家留给老母,赵盾于是又与他肉脯二束。后来此人成了晋灵公身边的甲士,晋灵公欲杀赵盾之际,甲士为报恩而倒戈,护赵盾逃出生天。
从此,世人便以“束脯”为施恩获报的典实。
古时,拜师礼正是十条束脯,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束脩逐渐发展成为“六礼”。
徐夫子收下束脩六礼,微微颌首。
然后才是拜师的最后一步:净手。
谢拾把手伸进旁边的小盆里洗洗搓搓擦干净,便乖乖抬起头,眼巴巴看向徐夫子。
“???”
神情严肃的徐夫子微微一顿,方才执起朱笔,笔尖在谢拾的眉心正中轻轻一点。
“痣”为“智”,“点痣”即“开智”。
一枚圆圆的朱砂痣出现在小团子眉心处,他忍不住低头望了望水盆里的倒影,发现正正好没点歪,顿时放松地弯起了眉眼。
至此,拜师礼成,师生名分已定。谢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约好下学时再来接人。
而谢拾还站在水盆前,美滋滋欣赏着水中的倒影,感觉自己的颜值又上了一层楼。
徐夫子察觉到这一举动,当下恍然。总算明白他刚才眼巴巴盯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小小年纪,还挺爱美?
徐夫子深深看他一眼,袖中戒尺伸出,不轻不重地敲在谢拾肩头,将他惊醒过来。
“圣人内修其本,而不外饰其末。皮相父母所赐,修身在于读书。”徐夫子板着脸,“既然入我门中,往后须得用心。”
“啊?”谢拾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啪!”
戒尺在空中轻轻一挥,抽打空气,发出足以令每一个小孩子“花容变色”的声音。
徐夫子神情严肃认真:“可记住了?”
“记住什么?”小团子扬起脸来,露出无辜且茫然的表情,“夫子,我不懂呀。”
对于他这个尚未启蒙的“小文盲”来说,徐夫子开口就拽文,未免过于高深了。
徐夫子板正的脸微微凝固,默然片刻才道:“……往后你用心念书就是了。”
徐夫子起身往外走,谢拾连忙哒哒哒跟在他身后,二人转进这间宅子正堂最中间的屋子里,里面已经坐着好几个蒙童,年龄都在七八岁上下,只有坐在第一排正中的小孩看上去小一些,脸蛋也圆乎乎的。
“一、二、三、四、五。”谢拾掰着指头数了一遍,最后指向自己,“六!”
算上他在内,如今私塾一共六名学生。
徐夫子安排他坐到小圆脸右边的空位上,方才落座,旁边的小圆脸已兴奋地凑了过来。
“你就是新来的小师弟?”小圆脸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谢拾的身高,一脸惊叹,“看起来好小哦,有五岁没有?”
不等谢拾回答,他便先自我介绍道:“我叫徐守文,今年六岁。以后我再也不是最小的小师弟了。”说着说着徐守文就忍不住笑起来。他一笑,小圆脸顿时更圆了。
谢拾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并不排斥徐守文的自来熟,反而挺喜欢这张小圆脸。他露出自己所向无敌的乖巧笑容:“师兄好,我叫谢拾,今年四岁。”他歪头,不确定地问,“是该喊师兄没有错吧?”
徐守文笑得露出一口雪白雪白的牙齿:“没错没错,以后我也是师兄了!”
两个小孩顿时聊得火热。
“啪!”戒尺敲在桌案上发出一声响。
原来是二人动静太大,检查完另外几个大孩子功课的徐夫子不知何时已背着手走了过来,他直接点名:“徐守文。”
徐守文连忙站起来,一张小圆脸绷得紧紧的:“……夫子!”
“景行维贤,克念作圣。”徐夫子随机从《千字文》中抽取一句,“继续背。”
徐守文脑门上顿时冒出汗来。
他磕磕绊绊接着背道:“德、德建名立,形端表正。空谷传声,虚堂习听……”
只背了几句,他就背不下去了。徐夫子看他一眼,他苦着小圆脸伸出了左手。
啪、啪、啪。重重的三下。
戒尺打在手心的声音让旁边的谢拾感同身受地疼了起来,他目瞪口呆,瑟瑟发抖。
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