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杂七杂八的声音静了下来,很快又有另外一种声音浮了上来,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像涨潮时的浪花,这下都回护了上来,拢着这辆小小的马车。
“大小姐,我,我们护着您下山吧。”为首的护院赔笑道。
林谨然本想答应的,却听何风盈‘冷哼’一声,道:“算了吧,你可忙得很,东奔西跑,抬爷爷扶奶奶的,我们可不敢劳动你,将那几个下三滥给我扫走就是了!”
何青圆对何风盈几乎产生了一种敬仰,听那护院同吴家几个妇人说:“去去,让出道来。”
这口吻虽说不客气,但也有种虚张声势的感觉。
马车终于是动了起来,何青圆挑开一点车帘往外瞧,见一个突颧骨,口唇撅起如吹火的妇人神色怨恨不屑,咳出一口浓痰来,狠狠吐在马车轱辘上。
那口痰几乎是硬从嗓子里抠出来的,即便何风盈没瞧见何青圆面露厌恶之色,也听到动静了,她怒道:“孙妈妈!”
孙妈妈便是那个会些拳脚的婆子,出门前何青圆还瞧见她往自己的靴子里插短剑,一身束口短打,虽然体态稍微矮墩,但非常利落精神。
林谨然阻止不及,就听到两个脆爽的耳光爆开,妇人的哭骂声响起,气势了低落很多。
可余下几个妇人居然还敢冲撞过来,同婆子们扭打在一块。
这令何风盈都有些始料不及,林谨然一步退,步步退,到底是退了多少余地,才叫这妾室的亲戚都猖狂成这副模样。
身后似乎有男子出来,何青圆听得不真切,但妇人的哭喊声忽然就高了起来,做戏般高唱了起来。
何青圆很紧张,何风盈觑了九曲一眼,示意她催车夫快走,不想给那些男子赖缠的机会。
马车动了起来,但秦妈妈和那些个婆子还没办法脱身。
那些带刀的护院装模作样拉拔着,更多时候是阻碍着婆子们动作。
何青圆眼瞧着护院头头用刀柄捅秦妈妈的腰窝,顿时焦急万分,张口却连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像哑巴一样只会紧紧抓着车窗。
摇春护着何青圆呢,她看见什么,摇春就看见什么,一眼看见浣秋被人薅头发,急得什么也不顾了,抄起车厢里的一个茶壶便冲那妇人后脑砸了过去。
指东打西,但居然成就了一石二鸟!
被茶壶击中的护院头头吃痛收了手,而崩裂的茶壶碎片割开了吹火口妇人的嘴唇。
何青圆心中既惊慌,又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表的痛快。
外头更乱了,茶壶碎裂一地,犹如水滴入油锅,局面几乎沸腾了起来。
“蠢货!”何风盈终于忍不住,将那些不好倾泻在林谨然身上的怒火都喷向何青圆主仆,“外头有什么宝贝?!轻重不知,乱搅分寸!”
林谨然明白这话里起码有七成是在埋怨她,她虽面皮薄,手段软,但也不是真得那么愚蠢。
她紧紧抿唇,歉疚地望着默默垂首不敢言语的何青圆。
吹火口的妇人破了相,嚎叫着冲了过来,跳着脚攀着车窗,还把手伸进来扯人。
何风盈骂归骂,还是护着何青圆将她扯到自己这边来,但很快,另一边的车窗外也有叫骂声追上来。
男子的声音粗野又兴奋,仿佛在追击猎物,何青圆哪里有过这种遭遇,又惊又怕。
林谨然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觉得自己不如一头撞死来得干脆。
正此时,外头忽然有破风声响起,在惊叫声中,何霆昭惊怒道:“混账!嫌命长了不成!?”
紧接着,又有一道十分舒缓的男声问说:“山匪劫道?”
何青圆听出来是季悟非,心念一动,‘这是安个名头好下手?他脑筋倒快。’
不过何霆昭只用箭矢惊退了几个男子,还未有下手的机会,林谨然的两个庶妹就来了。
说来也是滑稽,何霆昭未露面前,林茹儿和林萍儿也没出来,但何霆昭一出现,她俩立刻就赶来了,想来是一直暗中瞧着这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