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何风盈冷声说,她的左眼有些发红,看起来不似哭过,倒似火气上涌,“意如她们在湖边呢,我们也去吧。”
王意如是何风盈的手帕交,她父亲与何迁文是同科进士,关系亲厚。
何青圆跟着何风盈走过去,就见几位姑娘正在玩油花卜。
油花卜所用的花是芥花,春月一开,秋月也一开,所以三月上巳节和眼下这秋风起的日子,都可以做油花卜。
王意如正倚在水榭里的美人靠上,听见何风盈唤她,连忙扬起芥花示意。
细绿杆小黄花,挨挨挤挤地簇在顶上,但又很有次序地笼成一个宝塔状。
王意如同何风盈是真要好,没什么虚礼,姿态自然地拉她坐下,将手里的芥花塞给她,又替何青圆也拿了一支。
“快试试,我已经卜过一遭了,香蓉说看起来像玉如意。”
“如意,意如,那你可是得了个好兆头。”
何风盈虽这样说,但似乎并不信,用芥花在桂花油中轻轻一沾,然后甩向水面,油点入水,满是斑斑驳驳的流彩油光,一点形状也没有。
“呀,力道太大了,卜花怎么叫你弄得像甩鞭子一样?”王意如轻叫道。
她细看何风盈脸色,就猜到有事发生,将桂花油的碟子递给浣秋,让她托着给何青圆玩,随即便挨着何青圆坐下,用帕子掩口同她说起私房话来。
何青圆的心思还在祝薇红方才甩的那一帕子上,‘连祝薇红都这般不待见阿姐,施氏待阿姐还能好吗?纵然阿娘早做准备,在阿姐身边排兵布将,可为何一定要嫁到祝家呢?换个人选,难道不行?救命之恩,一定要用女儿的终身来报答吗?’
何青圆思索着,只抖了一下手中的芥花。
油滴在水面上,缓慢洇开来,她瞧着那油花的形状,倒像家中的小狼崽,谈不上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油花卜是以占到花卉形状为中吉,以占到龙凤形状为大吉。
祝薇红众星捧月般走过来,她是寿星,自然也要来占。
何青圆见人多就避开到一旁,捧起被人撇下的鱼食,抿上几粒,洒在水里。
何风盈和王意如随大流站在人群外,听着一些官位较低门户出来的姑娘们在对祝薇红殷勤奉承。
养在湖里的鱼儿是不怕人的,有人就意味着有食物,西面的鱼群已经被何青圆引过来了,它们游动时的水波一圈圈荡开来,如同召唤。
祝薇红此时正拿起一支芥花,小心翼翼地蘸了一下桂花油。
芥花所蘸取的油不是越多越好,油若滴落如坠雨,原本好好的形状都会被打乱,但也不能太少,太少如何描龙画凤?
所以要恰恰好,没过顶端那一簇尚未完全开放的花苞就可以了。
祝薇红满怀期待地朝湖水中轻轻一抖,很快湖面上的油花就如作画般散开来。
她所用的油是特别一点的,比较浓稠,不会散得特别快。
“呀,尾巴散开来了,好像凤尾啊。”有人道。
何风盈瞥了眼,尖头长尾,还真有点凤凰的样子,就连翅膀也在缓缓展开。
‘老天做瞎子!’
她暗骂时却见一条花鲤横亘而过,慢慢悠悠的,怡然自得的,鱼尾有力的甩动着,将那未成的凤凰彻底搅没影了!
亏得何风盈也在场面上做戏多年,此时才未笑出声来,但也忍不住觑向祝薇红。
见她脸色难看至极,心中更是大感快意,但王意如却急切地拽了拽何风盈的衣袖,示意她看那厢。
祝薇红已经大步朝水榭另一角走去,何风盈本就在人群外围,比她更近,几步就到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何青圆身边。
何青圆手里还捧着鱼食呢,一脸莫名看着忽然围上前的众人。
她这人赃并获,还故作无辜的样子简直快叫祝薇红绷不住皮相了。
“你成心的!明知道我家姑娘在卜花,还故意引鱼来搅弄!”
何青圆一下子没听明白,还圆睁着一双眸色浅淡的杏眼,不言不语地坐在那,承受着突如其来的斥责。
何风盈总算有理由摆脸色了,一个侧身将何青圆全然掩在身后,与祝薇红对峙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湖中本来就有鱼,巧合罢了。就算这鱼儿懂人性,能为人驱使,我妹妹初来乍到,难道使得动它?”
谁人不知只是巧合呢?可眼睁睁瞧着一个上吉的展翅凤凰被搅没了,吉利变晦气,谁又忍得下这口气?
“你这话说得也太轻巧,要不是你妹妹无端端喂起鱼儿来,鱼儿会赶在这个寸劲上搅局?”
这事儿其实也好办,何青圆说句软话就行了,毕竟在人前,祝薇红即便怨恨,总也不可能闹得太难看。
这事情的因由何青圆已经听明白了,若没有先前祝薇红先前甩帕子那一遭,她也许会致歉,毕竟在与祖母十几年间不动声色的对峙中,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