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趴在自己脚下的这个显然是汉奸的家伙,再想到刚刚因为受到自己怂恿而惨遭殴打的瓷器店小伙计,李彦的心头勃然升起了一股杀气。他俯下身去,瞅准了那个特务的后心,一咬牙,就像他的漂亮女上峰一样,手起刀落,德制军用匕首无声地捅入了那个特务的后心。尚在昏厥中的侦缉队员,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平生第二次徒手杀人(第一次是被女上峰裹挟着)的李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至少没有像在临汾城内时那样的手脚哆嗦。他拔出了匕首,在死去特务的棉袄衣襟上揩抹了两下——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其实也是在模仿杀人后的王穗花。 四周仍然无人,李彦迅速地收起了军用匕首,转身拾起放倒了的脚踏车,片腿上车,头也不回地朝着锣鼓巷巷口发力骑去——“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王穗花在临汾的叮嘱在脑海里回荡——漂亮的女师父,我,李彦,今天真地毕业了! 杨柳巷一号院的屋子里,“女师父”王穗花却狠狠地吃了一惊。望着眼前这个满不在乎的“弟子”李彦,听着他的讲述,军统女少校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以后,你也用不着再拿临汾的事情讥讽我了,”李彦不无得意地将匕首在自己手里掂量着说:“其实,杀人就像窗户纸,真地捅破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军统女少校终于微微点点头,但她好看的眉头却始终皱着未曾舒展:“中尉,你今天突然出手杀人,虽说杀的是汉奸特务,但却大为冒险——如果当时那个锣鼓巷七号院又有其他的特务跑出来,你就不得不匹马单枪与他们作战,这个后果怎样、你想过没有?” 李彦愣住了,女上峰说的这个可能性,他动手之前的意识里也曾经闪现过,但当时出手杀人的欲念更盛,也就不管不顾了。 “别忘了,你是军统特工,不是行侠仗义的江湖好汉,想出手就出手、想杀人就杀人!为了替一个不相干的小伙计出气,你就在毫无同志掩护的情况下贸然杀了一个汉奸侦缉队的人,一旦引来日伪对我们的注意,你怎么收场?” “你…..你当时在临汾杀那个日军大尉,也是临时想到的,为什么你就可以?”被王穗花咄咄逼人地质问,情急之下的李彦脱口开始辩解。 不料,王穗花的脸色越发严峻了,她指着李彦的鼻梁,冷冷地训斥着:“亏你还有脸提起临汾!难道你忘了,在临汾也正是因为你要多管闲事,我们才不得不先杀了外面放哨的那个鬼子?!我本来已经下令撤退,你却偏要执意救那个窝囊丈夫的女人!所有的刺杀、不都是因为这个才引发的吗?” 李彦终于没了脾气——女上峰说的,没错。 “在临汾,因为我们的贸然刺杀,引来了城内日军的全城大搜捕,若非我们手里握有日伪高层的派司,天知道会是什么结局。当时我已经为此训斥过你,想不到你竟好了伤疤忘了疼!” 到了此时,军统男中尉所有的喜悦和兴奋已经荡然无存。 而王穗花则开始担忧这个突发事件可能带来的不利后果:在侦缉队队长的家门口杀了一名特务,而且使用的是军用制式匕首,只怕要引起日伪的进一步警觉。 尤其是,市公署袭击伪维持会的行动之后,本来将汉奸侦缉队长孟龙生列为下一个目标的军统女少校,此时,却不得不直面打草惊蛇的变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