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微答完他的名字,思绪有些飘忽地在心里又默念了好几遍。
顾蝉。
顾蝉。
蝉。
音响里放着轻快的音乐,荧幕里的主人公在交谈,背景是大多数文艺爱情片会选择的夏日。
树叶沙沙作响,光线穿过缝隙,蝉鸣不断,林荫路上人流穿行。
观众席没有坐满,寥寥无几的人在旁观这场爱情。
黑暗悄悄助长了她不知所起的勇气。
于是任知微说:“你的名字真的很难忘记。”
她这话像不祈求回应的感叹,自己为自己再次补充:“像夏天。”
顾蝉没出声,任知微自己也愣了愣,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只是久别后的第一次重逢。
第一次重逢,再一次交流。
……应该陌生些的。
灯灭前那样才对。
他们应该无所适从,无话可说,空气中应该充满别扭和不自然,对话应该是生疏礼貌的一来一回。
她刚刚说得多了,不好。
之前学校里明明是她自己主动躲着的,现在又莫名其妙多说了话,不好。
她突然好奇怪啊。
这也不好。
任知微不喜欢未知的生活,平平无奇这样最好。起码她会有能掌握一切的感觉,哪怕是错觉呢。
她能知道接下来大约会发生什么,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话,一切都如自己所想地发展,没有脱离控制的事,基本没有。
可她刚刚多说了话。
一来一回的说话方式是她对待未知关系最喜欢的选择。你说什么我便答什么,我当然也可以选择不答,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想说还是不说,说什么,怎么说。
对任知微来说,这是另一种形式的选择权在我。
可她多说了话。
唔,多说了话。
她不知道另一个人会回应还是沉默地略过,会顺着往下说还是借机另提一个话题,他怎么看,怎么想。
无从设想,脱离控制。
任知微讨厌对未知的事情猜想太多,因为有时她可能需要不明确限期的等待。
她讨厌这种感觉,但脑海中的混乱想法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占据了整个大脑。
她不敢再去看顾蝉了,她又想像之前一样躲得远远的,最好再也看不到。但这种时刻,她分明能听到旁边人的呼吸,那么清晰。
她想靠眼睛欺骗大脑,但耳朵出卖了她。
瞎想的时间似乎总是过得很慢,所以说顾蝉的回答其实还算快。
他的回应只迟到了一会,“准确一点,夏天的夜晚还有吵闹的蝉鸣。”
任知微其实是想反驳他的,因为她原本的形容是整个夏天。
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偏头看了眼黑暗中少年脸上不清晰的笑,只是默默想,顾蝉是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