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叔,现在要如何?”贺琅问道。
程萧仪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捏着眉心,直到把眉心捏红了,他才抬起头,说道:“他已然成了弃子,我们的戏都白唱了!”
程萧仪两步上前,焦急地喊道:“襄儿!速归!”
与此同时,程莠一把挣开穆洛衡的钳制,纵身跃了过去,林禹瞳孔一缩,徒然发狠,一刀纵斫,将朱襄的刀砍沉下了下去,旋即一个旋身至朱襄身后,一把箍住他的脖子,将长刀架在了他的颈项间!
朱襄的刀“当”的一声掉落在地。
“住手林禹!”程莠堪堪刹住了脚步,后怕地连退几步,直接喊破了音。
林禹拖着朱襄退到了悬崖边,沙石簌簌滚落而下,跌入万丈深渊,他苦笑着看着程莠道:“原来,你们一早就知道是我。”
程莠只觉胸口闷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得她快要窒息了:“林禹……”
“什么时候?”林禹语气平淡地问。
程莠不敢轻举妄动,颤着声道:“林禹,你别乱来……你把刀放下,你不能这么对他……”
“他是你的师弟啊,你忘了吗,是你教他练武,教他拿刀,带他下山,带他游历,你给他好吃的,给他好玩的,你……”
“够了!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林禹厉声打断了程莠的话,锋利的刀刃破开了那单薄的皮肉,鲜血顺着刀身就往下滴,瞬间染红了朱襄的衣襟。
林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
“除了秦子涣,只有你,碰过程莠的药。”说话的是贺琅,他冷冷地看着林禹道。
林禹愣了一瞬,随即便想通了前因后果,自嘲地笑道:“啊,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逃过了一劫,原来从一开始,你们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故意演给我看的,亏我还那么努力地想要伪装自己……十四师弟啊,你倒是真沉得住气,我记得你最不会说谎了,这一回竟是连我都骗过了。”
那一天,当他看到朱襄出现在后膳房时,他比谁都震惊,但他不敢掉以轻心,怕是陷阱,所以事后他找到朱襄旁敲侧击问他那个时候为什么去后膳房拿餐盘,一向老实本分,一紧张就会脸红的朱襄告诉他,他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把餐盘弄混了,又恰巧碰上少阁主毒发,他怕少主责难,就想趁人多杂乱的时候偷偷把餐盘拿出来处理掉,还让他千万不要向秦怿告发他的过失……朱襄的神情是那样认真,言辞是那样恳切,他那时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这样拙劣到破绽百出的谎言他都相信了,他甚至生出了一种侥幸心理,不如就这样吧,将错就错,就让他这个小师弟当替罪羊好了,他只要拱一把火坐实了朱襄的罪名,让朱襄百口莫辩,他就能保全自己……他没少在程萧仪耳边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来混淆视听……可是,原来,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他早已是瓮中之鳖。
朱襄艰难地开口道:“是吗?到底是我在骗你,还是你自己在骗你自己?”
朱襄一语中的,林禹觉得口中发苦:“是啊,我相信了,我甚至真的这样告诉自己,不是我,他们都看见了,你才是那个叛徒。”
所以,贺琅当初说的“引蛇出洞”,从一开始就是说给他听的啊。
“为什么?”程莠喉咙发苦,她明明早就知道结果,可她至始至终都不愿相信,面对时更是无法接受,“你害死了六师兄,你还打伤了五师兄,你现在还要伤十四师兄,你怎么忍心?他们,我们,都是你至亲手足!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你告诉我,林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莠……”林禹在程莠的控诉声里湿了眼眶,他的铁石心肠在程莠面前不堪一击,“你也知道是我。那天晚上,你和师父吵架也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你从来不是怨天尤人的人,更不会自怨自艾,是我对不起你……”
程莠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看着林禹,声音比寒夜的风还刺骨:“是我把你逼上绝路的吗?当初你拿着画,本就没想过回雾山把画交给我爹,你故意找到秦子涣向他透露我的行踪,好借此跟着我们去千路岭,还想算计我们下地宫,那守藏人也是你唤醒的对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她把一桩桩的罪状都一一揭露出来的时候,尽管他想象过无数次这样和她反目成仇的场面,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坦然面对她的质问。
穆洛衡一直冷眼看着林禹,未置一词,林禹始终没看他的主子一眼,尽忠职守地做着他的弃子。
“地宫里有上头人想要的东西,他……”林禹垂下眸恍惚了一瞬,“他想借你们之手除了守藏人,他说,守藏人是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烂鬼,几十年前就该灰飞烟灭了,实在不该多留这么些年。”
穆洛衡的眼神越发阴冷,袖中箭悄然滑落掌心,被宽大的广袖尽数遮去。
程萧仪拄着驭德,撑着自己残破的身体,悲痛地看着自己养了十三年的乖巧徒儿,却不曾想是养虎为患:“禹儿,若你还有一点未泯的良知,听为师的话,放了你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