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穆洛衡的话,边灵珂真的很想嗤之以鼻,什么心生敬畏,谁心生敬畏,这祖宗都不可能心生敬畏,敬是不可能的,畏更不可能,可能他就不是穆洛衡!
在座的没几个听进去穆洛衡的话,甚至有人调侃道:“银涯阁主还信鬼神之辞呢。”
“是啊,不过人在江湖,免不了腥风血雨,我是不信。”
“有道理,信了岂不是要多吃多少舍利子。”
众人哄堂大笑。
穆洛衡也不恼,淡淡道:“因果有论,佛之普渡众生,信与不信,皆逃不过宿命,轮回有道,佛亦悲悯。”
“银涯你是佛经看多了吧!”
“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舞刀弄枪的信这玩意弄甚啊哈哈哈。”
……
大厅里的众人哄笑一团。
不知为何,贺琅在那闹哄哄的嘈杂之音里,无端地想起了月华地宫里那尊古佛目空一切,渺视众生的眼神。
想来也是可笑,它悲悯地注视着万生冢里不得超生的亡灵,普渡的圣光连一分也吝啬给予,宿命轮回有道,说得轻巧,枉死的冤魂在寺庙里徘徊,找不到因果,何来往生?
边灵珂小心点地觑着穆洛衡的神色,生怕他发怒,但出乎意料的是,面对众人的嘲笑,他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十分怀疑他今天是吃错药了,话说得莫名其妙,行为举止也非常之怪异。
程萧仪捏着酒杯看着那一套编钟,心下思绪万千,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旁人的话——那编钟他好像在哪见过……在哪呢……想不起来了……
程萧仪的思绪很快被裘若渊拉了回来,那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顷刻间烟消云散,他恨恨地瞪了裘若渊一眼,只听那讨人厌的老头目不见睫地刨根问底道:“不知银涯阁主这些编钟都是从哪得来的?”
穆洛衡看向裘若渊,微微眯了眯双眼,用鼻音轻蔑地哼了一声,大厅里闹闹哄哄的,并没有人听见,他神色如常地回道:“五湖四海。裘门主看着那编钟的色泽纹路就知道了,并非出自一人之手,年代也各不相同。”
说罢,穆洛衡穆洛衡通情达理地对裘若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裘若渊讪讪地笑了笑,朝穆洛衡举了举酒杯,未再接话,低下头腹诽:哼,小狐狸有点道行。
周围人暗暗发笑,裘若渊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珠子四下一转,阴冷的目光目中无人地扫了出去,引来一阵鄙夷的窃窃私语。
裘若渊对身后的门人勾了勾手,一个弟子立马起身凑上前去,裘若渊对他耳语道:“准备的如何了?”
那弟子小声应道:“都准备好了师父。”
裘若渊点点头,道:“现在去找你师兄,等为师摔杯为号。”
“是,师父。”
那弟子退回座位,佯作无事地与同伴喝了几杯酒,以如厕为由离开了宴席。
穆洛衡即刻对暗处的飞鹰使了个眼色,黑暗的房梁之上,几个黑影追着那弟子离去的背影隐入夜色。
这边贺琅出神地望着大厅外遍地银妆,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长长吐出一口气,推了酒杯,对身边几人道了句“出去醒醒酒”便离了座。
贺琅孤身一人踏进了月色,程萧仪看着他略显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
林禹顺着程萧仪的目光看去,问道:“师父,用不用我去看看?”
程萧仪收回目光,喝了口酒道:“不用,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清冷的月光铺在林间的小路上,贺琅漫无目的地在林子里乱走,远远地看见山巅之上的摘星台云雾缭绕,他想了想,抬脚向摘星台行去。
摘星台,高台悬在山顶之外,节节石梯登高望月,好像一伸手就能直取九天。山巅的风格外潇洒,掠过高台盘盘旋旋,卷着零星的火光悠悠扶摇直上,九万里之外银河漫天,隐没在皎月之下,沟通了天上人间。
贺琅一步一个台阶,他仰头望着近在眼前的大银盘,轻声呢喃道:“阿娘,你在那边可好?琅儿已经认祖归宗了,阿娘可以放心了。我,我没有怨过我爹,真的,我……没怨过。”
贺琅抬手抹了抹眼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继续望着月亮倾诉道:“阿娘,孩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心上人了,她,嗯,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她生得漂亮,眼睛像月亮一样弯,笑起来很好看,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她叫程莠,‘莠’是‘莠草’的‘莠’。等我回京,我就去提亲,早日把她娶回家,给你当儿媳妇。”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轻笑,贺琅脸色一沉,感到背后一阵疾风掀来,转身的同时一掌已经推了出去。
那人惊呼一声,故意微愠道:“嚯,贺叔叔好狠的心呐!”
贺琅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张脸上满是错愕,看着眼前如金色花朵般绽放的裙摆,一道红弧一闪而过,那张“皎若云间月”的面容笑意盈盈,她日思夜想的人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