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
秦怿气不打一处来,走到程莠身边,把药碗递过去:“快快快,赶快喝了,煎个药的工夫就跑没影了,我真是欠你的。”
现在配药,煎药都是秦怿亲历亲为,自出了那档子事,秦怿不敢再把程莠的安危交到旁人手里,饮食起居也十二分小心。
程莠督了他一眼,接过药碗一口豪饮,温良的药比热时更苦,她不禁皱起了眉,在她艰难地咽下去时,秦怿抬手往她口中塞了一块饴糖。
程莠含着糖缓了半天,掀起眼皮瞅着秦怿道:“算你有点良心。”
秦怿把药碗拿过来放到一旁的矮桩上,抱起双臂眯着眼睛斜觑她道:“这人才走了半天而已,就开始想了?”
程莠拿着草的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慢吞吞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日不见,如隔一秋半。”
秦怿大跌眼界:“我竟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程莠笑眯眯道:“是吧。”
“是个鬼啊。”秦怿瞪她,“你难道不准备跟我坦白一下吗?”
秦怿以为她又要打马虎眼,连反驳发措辞都想好了,谁料她竟转过身,神情认真地大大方方承认道:“哥,我真的很喜欢他。”
秦怿怔住了,这回答倒是惊人的相似。他无力地叹了口气,道:“我承认我很欣赏他,但让他做程家的女婿,还差一点。”
程莠没来由地想起贺琅的面容,嘴角微扬,弯了弯眉眼道:“是差一点,毕竟,小舅子似乎不太满意,嗯?”
秦怿抽出青锋扇就要敲程莠的头,被她笑着躲了过去,他没好气地道:“还贫,我说的是认真的。”
程莠无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事在人为,且看看吧。”
秦怿看着程莠,用扇子搔了搔脸颊,若有所思道:“你倒是想得开。”
程莠抚着白马的鬃毛,白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一个嫂嫂再说吧。”
秦怿只觉眉心跳了跳,横眉冷对道:“我在说你的事,你莫要转移话题!”
程莠嘿嘿一笑,拍了拍白马的头,一指秦怿道:“狗尾巴,啐他!”
被唤作“狗尾巴”的高大雄壮的健硕白马似乎听得懂主人的话,扬起脑袋就冲着秦怿吐了一口口水,还好秦怿躲得快,他气急败坏道:“程莠!我新制的白锦!”
程莠笑嘻嘻地闪到一旁,看着秦怿怒气冲冲的模样哈哈笑道:“秦神医,风度!风度啊!”
“我看你是找打了!”秦怿一把展开青锋扇。
程莠秀眉一挑,道:“来吧,我早就手痒了。”
言语间,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草屑横飞,青白影绰。
两人动手皆未动用内力,程莠随手抽了根稻草,对上了秦怿的青锋扇。
那根软趴趴的稻草在程莠手中仿若镀了层寒光,起承转合之间犹如利刃在手,被程莠挥得虎虎生风,接了几记别开生面的扇风,也未见弱势。
不过须臾,两人已过了几十招,从马厩内打到了马厩外,饲马的杂役提着桶水慌忙避到一旁,似是没见过这场面,慌慌张张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大屁股蹲,一桶水把自己兜头浇了个透心凉。
两个人没心没肺地大笑了两声,转瞬间几式腿法已然闪到了几丈开外,小杂役都没工夫心疼自己,直接被他们二人眼花缭乱的身法晃瞎了眼,看都看傻了。
程莠在秦怿横来一扇的风痕里仰身贴地旋身而起,蓦地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凌空扫过秦怿的青锋扇,紧跟着一脚踹向秦怿的前胸,秦怿转腕收臂后忙侧身后仰,险险地躲开了这一脚。
甫一落地,程莠又一腿横扫过去,旋即稻草一个空斩劈下,秦怿青锋扇虚划而过,他轻跃而起的间隙,一掌推了出去,那稻草与青锋扇在半空中浅尝辄止地过了两招,锋芒未出,风声萧索,瞬息之间浮光都碎成了几片,在程莠的掌风中弥散开来复又聚拢,两掌相接倏然几掌接连推出,红绸在残影中划出道道红弧。
两人转瞬间又过了十几招掌法,胜负难分,秦怿猛地转动青锋扇,扇面从两人掌中穿插而出,既而囫囵一圈,把两人密不透风的掌风撕开了一条缝,两人便顺势后退一步,程莠抬手一甩,稻草笔挺祭出,如锋似刃。
打了这么半天,秦怿不得不承认,程莠的境界的确又提升了不少,她所悟的刀道,正在一点一点向她袒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大雾终将散去,刀海必载扁舟。
秦怿将青锋扇在掌中转开,在程莠越逼越紧的招式中连退数步,每一次短兵相接皆好似有叮当回响,刀剑角击声仿佛穿过烟尘回荡在百转千回的招式中,与那锋芒共武了一场镜花水月的铁马冰河。
程莠的身影快且稳,凌且厉,青衣猎猎翻飞,每一刃出锋刚毅没有余地,秦怿的青锋扇虽使得出神入化,融会贯通了许多刚柔并济的刀剑法和招式,但从没有真气调转,内力加持,完完全全凭个人身法和功法的灵敏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