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琅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宿醉之后只觉头疼的厉害,口干舌燥,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刚站起来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在地,他连忙扶住床栏稳住了身,等这一阵头晕过后,才迈开步子走到床边提起水壶想倒杯水喝,却发现水壶里一滴水也没有了。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拎着水壶推开了房门,门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门口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幽静庭院,而是一个高高的楼台。
一个身穿青衣锦袍,玄冠束发的男子凭栏独倚,这时慵懒地转过头看向贺琅笑道:“贺大人,醒了?”
贺琅皱眉道:“穆洛衡,怎么是你?”
穆洛衡却不答他,左手轻轻地拨弄着右腕上串着蓝色玉石的手绳,笑问道:“贺兄不是想知道我的这条手绳是谁送的吗?”
贺琅心中大为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道:“这是何意?”
穆洛衡道:“如你所想。”
贺琅道:“什么?”
穆洛衡道:“这根手绳正是程莠亲手所编相赠。”
贺琅的眉头越拧越紧:“你在说什么?”
天边的云层忽然涌动起来,下一刻竟如瀑布一般飞泻而下,转眼便涌向楼台向两人扑来。
“你知道,程莠送我的。”他的唇翕动着,声音浅淡,不躲不闪。
“什么……”
不过一瞬,下泻的云海便将穆洛衡吞没,铺天盖地地卷向贺琅,贺琅下意识抬手去挡,被云海淹没的瞬间,他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下一刻,他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盯着雕着牡丹花的床顶久久回不过神来。
程莠送他的?真的是程莠编的吗?
难怪那日他看着那手绳如此眼熟。原来是这样吗?
贺琅扶着头坐了起来,心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沉默地靠坐在床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以缓解宿醉之后的头痛,许多混乱的记忆随着他的清醒不断涌入他的脑中,他的手猛然一顿,整个人倏地僵住了。
他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他跟程莠的父亲称兄道弟?!!!
他跟程莠搂搂抱抱?!!!
他还跟程莠……说喜欢她???!
正在他陷入回忆无法自拔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他猛地一哆嗦,惊恐地转过头,透过屏风看向那边推门而入的虚影。
脚步声在那人合上门后响起,一步一步踏向里间,那穿着罗裙,墨发高束的身影轻飘飘地绕过六合屏风出现在贺琅面前——玉簪青钗银步摇,高髻缀着小珠花,粉黛淡抹点朱唇,月白长褂水青裙,铃囊禁步环腰间——正是程莠。
贺琅下意识拉过被子往上拉了拉企图挡住自己的脸。
“我一猜你就醒着。”程莠走过来见贺琅这副模样,忍不住调侃道,“呦,贺叔叔这怎么跟个怀春的少女似的?做春梦了?”
贺琅一噎,面色微微发红,故意避开视线,不敢看她,他微微张口,嗫嚅道:“程莠,我……”
程莠见他扭扭捏捏的样子,就觉得十分好玩,她把手里端着的醒酒汤放到床边的案几上,笑问道:“看你这样子,昨晚的事你还记得?”
贺琅缓缓地把目光移到程莠脸上,清秀的面容,弯月般的双眸。他静静地看着,仿佛怕惊扰了俗世间的宁静似的,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轻柔起来:“嗯,记得……”
程莠的双手背在身后,她弯下腰俯身与他视线保持齐平,直视着他深邃的双眸,继续笑着道:“那,你要抵赖吗?”
贺琅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自己的模样——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几根头发如野生似的翘得天南地北各不同,形象实在是十分不体面。
但他突然就释然了,他温和地笑道:“不抵赖。”
程莠的脸蓦地一红,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她直起腰身,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而后把案几上的醒酒汤端给贺琅,道:“把这个喝了吧,我在里面加了两味药材,解酒效果很好。”
贺琅看着她,接过药碗,应道:“好。”
趁贺琅喝醒酒汤的间隙,程莠拖了个椅子过来,坐到了他的床前,等他放下药碗,她支着脸看着他道:“你和我爹到底是怎么碰上的?”
贺琅面色一僵,神情尴尬,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发顶,抿了抿唇道:“昨日我去市集办完了事,本已打算回去,路上碰上了一群恃强凌弱的混混,我便出手管了场闲事,刚巧伯父路过,见他们人多势众,便也拔刀相助,我们便相识了,事后伯父一再邀我喝酒,我推脱不掉,就随伯父去了。”
程莠听了,换了只手支脸,又道:“那你们又是怎么喝着喝着喝成了兄弟的?”
贺琅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急忙向程莠解释道:“程莠你听我说,此事绝非我本意,那会儿我真的喝多了,糊里糊涂的,我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