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莠换了件碧青长衫,连穿了两天的湿衣服真的有够她受的,她照例将左腕的袖子挽起了半边,把红绸系在了左腕上,再把护腕扣在右腕上。
扣住护腕,程莠忽然想起来,贺琅只剩下一只护腕了,之前右腕上的护腕被守藏人挑飞后不知所踪了,所以刚刚他似乎一只护腕也没戴。
想着贺琅的装束,程莠忽然晃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想他干什么,他戴不戴护腕有什么影响吗?没有!
程莠把凌乱的头发用竹簪束了起来,而后拿过用油皮袋装好的画卷,思来想去,将画卷拿了出来。
辗转两手,到现在还没看过这幅画,她也想知道,这幅画到底有何玄妙之处,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当初她爹程萧仪让她去蜀中把画拿回去,只说这幅画是她爷爷的心爱之物,务必找回来让程老爷子九泉之下得以安息,可没说这幅画不仅是个烫手的山芋,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靠谱啊,这不是妥妥的坑女儿嘛!
程莠展开画卷,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一尺见方的画卷铺陈开来一览无余。
所谓的倾山倒海图,出自先皇御笔的画卷,浓墨重彩下绘制的是山河倾倒,百川横流,天不是天,地不是地,混乱之下盛京分崩离析,唯有那巍峨的楼阙屹立于九重天之上,乱石穿空,飞沙狂暴聚拢,企图将高高的宫殿打下神坛。
程莠:“……”
果真是倾山倒海图!
程莠被震惊到了,以至于半天没缓过劲来,倒不是因为这幅画多么的石破天惊,多么的猎奇,她震惊的是先皇怎的把自己的江山天下画成这副末世的样子,是多希望天下大乱,江山易主?
不能理解,乡下土孩子程小莠想破脑袋也没能想明白。
你要说这幅画好看吧……可能每个人审美不同,也许它的确在好看的范畴,所以这幅画鬼斧神工,艺术价值高,又是先皇御笔,因此价值连城,无数人抢破脑袋想要据为己有?
嗯……那除此之外,程莠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就是这么俗不可耐,看不出这幅画的其他玄机。
程莠骂骂咧咧地把画收好揣进怀里,步出后殿。
“这是……怎么了?”程莠刚出来,就看到何炀背着小七踏进大殿,她瞳孔一缩,“受伤了吗?”
小七原本蔫头耷脑地趴在何炀背上,一听到程莠的声音,猛地弹了起来,差点从何炀背上掀下来,连带着何炀也险些栽了个跟头。
何炀也顾不得少阁主和少主在跟前了,忍无可忍地怒喝道:“腿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能消停会,让我也省点心。”
小七知道何炀不是真生气,但也怂了:“师兄,我错了。”
程莠看他们中气十足的样子,多半是没什么大事,便稍稍放了心。
秦怿便让两人都坐下,尽职尽责地看起他们的伤来。
秦怿道:“你这腿啊,也不像刀剑伤的啊。”
何炀没好气的呛声道:“石头夹的。”
小七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嘿嘿地笑:“不小心不小心。”
秦怿道:“真能耐,你是在夹缝里跳了一支胡旋吗?”
程莠走近看了一眼小七血肉模糊的腿,转头看向一脸阴霾的何炀,咳了声道:“师兄,他这是……”
何炀身上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见到程莠语气缓和了不少,道:“本来我们都已经甩开了那帮人,我想着赶紧去找少阁主你们的,谁料这小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黑灯瞎火非说自己认得路,结果走进乱石堆里去了,他腿被利石夹住了,我让他别动,我来想办法,他非要逞能说自己能出来,结果……少阁主你看,不夹他夹谁?”
程莠:“……”
小七被何炀说得脸红脖子粗的,又因为秦怿下手太狠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疼得子哇乱叫。
小七泪流满面,嚎叫道:“师——姐——”
程莠扶额:“在这呢,你能不能别跟叫魂似的吗?”
小七道:“疼疼疼嗷呜——”
程莠还没说话,何炀冷着一张脸道:“疼也忍着,不准叫!”
何炀一凶他,果然有用,小七抽泣着闭了嘴。
程莠拍了拍何炀的肩膀,心道:这下总算有人能治住他了。
何炀面露忧色地看向程莠,道:“少阁主,你没事吧?”
程莠语调平和地道:“没事啊,能吃能喝能跑还能跳哈哈。”
秦怿侧目白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贺琅原本一直站在殿门前,望着寺院外,这时也回过头看向程莠,程莠注意到他的目光,便转头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贺琅:“……”
贺琅没有说话,默然转过了头,程莠看着他的背影,敛去了笑容,走到他身边站定,问道:“怎么了?”
贺琅摇了摇头,说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