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寺后院一个破旧的厢房内,莫栀将小阿夜塞进了一个暗格里,对他道:“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暗格很小,只能勉勉强强装下小阿夜一个人,莫栀转手便要关门,却被小阿夜拉住了袖子,他声音里是难以抑制的颤抖:“姐姐,你要去哪?”
莫栀嘴角漾出一个笑容,她苍白尖削的下巴似乎也跟着有了点温度,她轻声道:“你好生在这里待着,等那些人走了我就来找你。你不要出声,这里很安全,他们找不到你的。”
莫栀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刚要起身又被小阿夜拽住了衣摆。
他们刚刚被两个黑衣人穷追不舍,莫栀一人尚且还有还手之力,带着小阿夜却处处被制肘,小阿夜看起来木木呆呆,身手也不出意料的平平无奇,年龄又小,根本招架不住来势汹汹的江湖杀手,莫栀勉力解决掉那两个黑衣人后,被逼无奈只得出此下策。
其实她大可和小阿夜一起躲起来,但莫栀心中始终觉得欠他们一个人情,这江湖侠道她不见得知道多少,但快意恩仇她大抵可以做到。
莫栀身形一顿,看向小阿夜的眼神漠然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她道:“你不信我吗?”
小阿夜紧紧抿着唇,几乎快要哭出来,他死死地攥住莫栀的衣服,生怕他一松手她就会丢下他再也不见了,他哽咽着道:“你怎么保证你会来找我?”
莫栀神色淡淡地凝视着他,借着窗外惶惶的雷闪看清楚了这小少年眼眸中清澈的恐惧,还有那几乎要溢出来夹杂着担忧的泪水。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指环,样式古朴,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入手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指环上系着一条红绳,莫栀把指环戴在了小阿夜的脖子上,她握着指环,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认真地道:“这枚指环,是我的传家之宝,对于我来说重于身家性命,我现在把它交由你暂代保管,切勿让它流于外人之手,我会活着回来找你要的,你也得活着把它保护好,此物灵性,见不得血光,知道了吗?”
说完这些话,莫栀见小阿夜依旧愣愣地看着她,便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脑门,压着声音厉声道:“听见没有啊小呆瓜!”
小阿夜一个激灵,点头如捣蒜。
待到莫栀放开指环,锁好并遮挡好暗格,离开的脚步声完全没入了“哗哗”雨声里,小阿夜才将紧紧攥在掌心的指环放到衣服里,贴于自己的心口,他双手交叠捂住那一团小小的冰凉,他蜷缩成一团,在心里默念——
“佛祖,这是我第二次向您请愿,请您,一定,一定,一定要保佑她平安。”
裕州。
穆洛衡独立于长廊边,平静地望着院中淅淅沥沥的小雨。
廊檐上的六角宫灯散发出柔和的光亮,映在他清俊的侧颜上,无端抚平了他凌厉的下颚线。
他如同一个精致的雕塑,静默地站在那,周身的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无形的威压让小雨都为之战栗,循规蹈矩地直直落下,不敢逾越雷池地沾湿那尊贵的男人的锦袍。
这时一个身披蓑衣,戴着斗笠的男人匆匆穿过月牙拱门,走到院中抱拳半跪于地,垂着头恭恭敬敬地向穆洛衡禀告道:“先生,代清婉昨夜寅时出了裕州,我们的人跟丢了,属下无能,还请先生责罚。”
穆洛衡的目光穿过万千雨幕落在漆黑的夜色里,墨色浓重,染得他狭长的凤眸也变得幽深难测,他忽然抬起手伸到滴雨的檐下,雨滴簌簌而下落在他光洁如玉的手中,缓缓地从那修长匀称的指缝中流出。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握住停留在手中转瞬即逝的雨滴,平淡地开口道:“由她去吧。”
“月华寺那边可有消息?”穆洛衡收回手,问道。
男人答道:“暂无。”
穆洛衡若有所思地“唔”了声,吩咐道:“天亮之后,将他们召回吧。”
“是。”
穆洛衡抖抖袖子,正要转身,一个身穿黛蓝锦袍的公子,撑着一把油纸伞信步踱到院中,对着沿边的他道:“穆兄,在下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穆洛衡看向院子里衣着华丽的贵气公子,对仍跪在雨里的属下一挥手,待到小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他才语气淡淡地开了口:“赫连公子,这好消息是什么价,坏消息又是什么价?”
赫连公子笑了笑,把遮住面容的油纸伞抬高了点,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少爷脸。他有意无意地拨了拨腰间成串的快坠死人的珠光宝玉,宛如纨绔地冲着穆洛衡摆出一张讨债脸,浓眉一挑,笑道:“穆兄,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给穆兄的消息,小弟我什么时候收过钱啊。”
“哦,是吗,”穆洛衡神色淡淡地看着他,“我与令尊的买卖童叟无欺,赫连公子还记得。”
赫连公子笑嘻嘻地道:“那当然。”
“那赫连公子深夜私会边知州,所图为何?”穆洛衡不咸不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