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寺。
秦怿走到贺琅身边,将一条手臂搭在他的肩上,看着红柱上的金色梵文,道:“贺兄对佛文也有研读?”
贺琅一脸嫌弃地一把拍掉秦怿的胳膊,弹了弹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礼尚往来道:“秦兄看不到上面的大字?”
秦怿:“……”
朱漆而绘的柱子上,梵文字里行间都留有空隙,而之所以让红柱看起来密密麻麻的,是因为那间隙中又刻满了小楷,贴心地为观者奉上双语译文。
秦怿凑近红柱,盯着上面的小楷,不解道:“这字看起来有些许潦草,好似后来才刻上去的,谁这么有闲工夫在这鲜有人踏足的寺庙译经文?”
红柱上的汉字刻痕浅淡且痕迹较新,而“流城诅咒”四字却如同恶魔触手般蜿蜒扭曲,很是狰狞。
“而且,刚刚似乎并没有文字。”
贺琅肯定道:“没有,至少在月光照进来之前,是什么也没有的。”
两人右侧的窗子大开,一轮明月被框在正中央,月光倾泻而下,正洒在近前的红柱上,而向上看去,未暴露在月光之下,完全隐没在殿顶阴影里的柱身,没有一丝异象。
殿中的其他柱子,仍静默地伫立着,并无异变。
这时莫栀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且等着吧。”
程莠收回目光看向莫栀,秀眉微皱道:“等什么?”
莫栀却并不答话,慢条斯理地吃着鱼,程莠就这么盯着她,直到她将一整条鱼吃完,很有风度地拿出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嘴,她竟在程莠灼热的目光下闭目养神起来。
程莠:“……”
程莠自讨没趣地站起身来,也凑到红柱旁对着上面的文字研读起来。
秦怿看程莠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一副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般的神情,便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程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没头没尾的,完全没有。”
秦怿:“……”
这时贺琅修长的食指虚指过“流城诅咒”四字,而后跳过几行文字点了点红柱,只见那里赫然呈现着“月华古佛”四字。
他轻叹了口气,开口道:“这流城诅咒,全缘自月华古佛。”
程莠看向那歪曲的“流城诅咒”四字,只觉浑身不适,连忙移开目光,问道:“怎么说?”
虽说这上面的记载目前看来残缺不全,但贺琅也从这只言片语中推出了个大概,他言简意赅道:“流城有一座月华寺,寺中主殿供奉着一尊金塑古佛,而凡是拜过这尊古佛的人,全都死于非命。”
此言一出,殿中的人都脊背发凉地打了个寒噤,无边的恐惧在这小小的寺庙中无限蔓延,瞬间撅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偏巧这座寺庙就叫月华寺,偏巧这里就有一尊佛,虽说并不是金塑像身,可这金绘的铜塑像身却更因其斑驳的面目而让人心生寒凉。
贺琅转头看向程莠,闪烁的火光与银白的月色在她的面颊上交织流转,让她的双颊好似生了两片红霞,漆黑的眼瞳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一时间,他只觉心头一热,心脏没来由地乱跳了两下。
“唔……我曾在野史上看过一段记载,”贺琅收回目光,顿了顿继续道,“‘永祯三十八年,明帝大肆敛财,迎佛骨入京,途径流城,万人空巷,膜拜祈愿,不料晴空朗日突降雷火,一百零八座佛骨尽数炸裂,殃及百十里,死伤无数。……烈火焚烧,万金化水,骨血相融,金身重塑,筑得一佛,入奉月华。’而此后不到一年,华南兵变,明帝困死。”
贺琅清朗的声音在寺庙中久久回荡,余音绕梁,然而这个时候却没人有心思去欣赏他明朗的嗓音,都被这段短短百十字的记载震惊到了。
秦怿不自觉地展开折扇自顾自地扇了起来,呼呼的风声惹得程莠一个白眼,他咳了声,道:“若这两相有关,也太邪乎了吧。”
程莠的关注点似乎同别人的不太一样,她的左手搭在金羽刃的刀柄上,指尖轻声叩了两下,看着贺琅不可思议道:“野史看一遍就能一字不落地记住,你过目不忘啊?”
贺琅闻言一笑,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明眸皓齿,竟有一丝少年郎的风华朝气,他道:“以前没想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
他话锋一转,眼底的笑意更深,犹如三月的春风暖而不燥:“不妨你说一遍你的生辰八字,看看我能否记住。”
程莠轻声一笑,寸步不让道:“那不去我把《女戒》给你说道说道,岂不是更有挑战性?”
如果说先前程莠认为贺琅是个正经人,那么现在她对自己的这个认知深刻反省,都说人不可貌相,这个词在贺琅身上也同样适用。
贺琅失笑道:“正儿八经的东西你会吗?”
程莠无视他的挑衅:“你就说你行不行吧。”
贺琅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莞尔道:“但在下觉得此戒书内容颇为枯燥,不如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