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舜华坐在马车上还在生气:“你刚刚就不该拦我!薛停晚的手都碰到你的脸了!”
翠屏闷不吭声地在那儿拧帕子,递给乌静寻,低声道:“娘子快擦擦手吧。”
乌静寻接过,对翠屏轻轻眨了眨眼,翠屏嘟着嘴又拧了张新帕子递给了乌舜华:“二娘子也擦擦手吧。”
谁叫这二娘子性情太奇怪,出门不爱带女使呢。
乌舜华拿过湿润的帕子胡乱擦了擦,还是很生气:“你说说你,怕什么?你是太常卿家的大娘子,是平宁侯世子未过门的世子夫人,怕那薛停晚做什么?”
带着胭脂香气和珠翠鸣声的风顺着掀起一角的车帘吹了进来,似乎也迷了乌静寻的眼,那双习惯垂下的纤长眼睫跟着颤了颤。
乌静寻没有说话,乌舜华又自个儿开始嘀咕起来:“不过你说那一句话的时候……还挺,挺……”
面容清冷端庄的美人儿低垂着眉眼,素手执着紫砂小泥壶,倒了一杯花茶,轻轻推给乌舜华:“喝点儿茶吧。”乌舜华上了马车就没停过嘴,乌静寻体贴地觉得她一定渴了。
乌舜华喝茶的时候亦是眉头紧锁,她好不容易想出一个表达。
“就挺,不像平时的你。”
乌舜华都没想到,自个儿呆呆笨笨的姐姐在遇到事儿的时候,也挺不怕事儿的。
对于乌舜华的这个评价,乌静寻只是笑笑,掩在长袖下的手悄悄握紧。
没有人知道,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中的紧张和突然而来的畅快轻松。
·
待回了玉照院,乌静寻嘴边的笑在看到正坐在庭院石桌旁的佟夫人时缓缓落下。
“怎么去了那么久?心一飞出去就变野了不成?”佟夫人对女儿说话惯常没个好声气,上下打量乌静寻一番,忽然上前,动手揪了揪她洁白耳垂中坠着的殷红耳铛。
耳垂如玉柔白,上边儿一点红却鲜红如血,点缀在美人耳边,秾丽又夺目。
佟夫人看着低垂着眼,抿着唇不说话的乌静寻,冷笑着哼了哼:“早和你说了少和那对狐狸精母女接触!你瞧瞧,你戴的这是什么东西?!不伦不类,给我摘了!”
掩在裙摆下的绣花软鞋往后退了退。
翠屏在一旁默默地给她加油鼓劲,娘子你快继续方才在瑶台楼那儿舌战薛家娘子的英姿来啊!
可最终,乌静寻只是安静地摘下了那对耳铛,将它们紧紧藏在手心里。
对此佟夫人并不满意,呵斥道:“这样妖里妖气的东西,你藏着想做什么?拿给我!”
翠屏急得都想替乌静寻开口了,那是二娘子送娘子的礼物,夫人怎么连这个都要夺去,又想像从前那样充进给未来大奶奶的聘礼里吗?
乌静寻轻轻给了翠屏一个制止的眼神。
最终佟夫人握着一对儿精致的耳铛心满意足地走了,翠屏走过去想要狠狠关上玉照院的大门,可到最后还是按捺住了,跺着脚关上大门,急急回到乌静寻面前:“娘子,您怎么又叫夫人把好东西给拿过去了!”
她知道娘子的性子,若不是真的喜欢,她是不会收下二娘子送来的珊瑚珠的。
乌静寻看着院子里那株梨花树,笑着看她,摊开的掌心里,赫然是一对殷红如血的珊瑚珠。
翠屏又惊又喜,佟夫人方才不是拿走了吗?
“娘子,你从哪儿学来的戏法?”
乌静寻头一回在佟夫人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儿,心里有些紧张,连带着脸上也带出了些红。
“不是变戏法,我回来时在想,若是阿娘回来见着我戴着这珊瑚珠,一定会生气。”
翠屏不解:“那您怎么不提前取下来呢?”
乌静寻勉强扯了扯唇角,进府的时候她就瞧见阿娘院子里的人了。
她定然是被阿娘吩咐着守在那儿,不光是要看她什么时候回的府,身上穿戴的、手里提拿的东西都会一一被那女使详尽地转告给佟夫人。
“正巧今日给你们买蜜三花的时候,在路边的摊子上选了对儿石榴石的耳铛,我猜想着,它与珊瑚珠一样,都是红色的,阿娘应当不会发现。”
翠屏和紫屏对视一眼,欣慰道:“娘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都学会和佟夫人斗智斗勇了呢!
翠屏乐道:“若是娘子自这回开始开了窍,那就好了!夫人太偏心,什么好的东西都要给大公子攒着,都忘了您也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的话没说完,紫屏扯了扯她。
乌静寻看着掌心里的珊瑚珠,低低道:“阿娘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可怜,她哪里可怜啦?
紫屏拉了拉翠屏:“你少说些吧。”
乌静寻今日却好像突然多了谈兴,她眸光有些虚浮,声音仍然低而柔软:“若连我都弃她而去,阿娘……”大概会受不住吧。
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