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呀!不然你这屋子也太单调了。”林儿转头看着孙伯灵:“今天的课上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这么久没去上课了,弟子们有好多东西都忘了,得好好给他们补一补。”
“我昨天听你的弟子们说,你最近心情似乎不错,经常见你笑,看来你身体好了,心情也变好了。”
“是吗?我自己倒是没注意。”
林儿笑着打趣他道:“我看啊,肯定是你从前对你的弟子都特别严厉,整天不给人家好脸色,动不动就训斥人家,所以你偶尔笑一次他们都跟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似的。我都能想象出来,你上课是什么样…”她清了清嗓子,板起脸,学着孙伯灵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用兵之道啊…”
“什么啊!”孙伯灵笑得不行,“哪有这事,你看你小时候我教你识字,训斥过你吗?”
“那不一样,我又不是你弟子。”林儿歪着头笑着,“话说回来,你病才刚好,也别太勉强自己了,别总上那么久的课,注意休息。”
“嗯。”
空气中的尘埃在明暗交杂的光影中随风飞舞,一瞬间,孙伯灵感到他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鬼谷,小小的林儿也如这般坐在他身边与他说笑,房中的案几上,也有这样的一束花,阳光暖暖地照着他们,也照着所有的生机盎然,踌躇满志…
那时他还太年轻,不懂得平静的日子是何等的弥足珍贵,他一心只愿功成名就,甚至出山前,鬼谷先生告诉他他将被残害的时候,他心里的一丝警觉也一瞬间被“名刻钟鼎”这样的愿景盖过,却不知这一切的辉煌,代价是他的挚友,他的爱人,他的一生。
威震天下名刻钟鼎,他确实做到了,只是,然后呢?
他曾怨过鬼谷先生,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命运,又为什么不拦着他不让他去魏国。如果当初他没有去魏国,或许他现在正享受着亲自带兵征战沙场的荣耀,享受着他本应平安顺遂的人生,他和钟离姑娘,或许也已如他们当年所愿,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过他们自己的日子。
只是他也知道,就算可以重来,当年那个踌躇满志的他,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微凉的风吹起,瓶中的花叶静静地摇摆。林儿起身拿了条毯子给孙伯灵盖在腿上,又回到原地坐下。
孙伯灵回过神来,看见林儿注视着案几上的花,一脸满足地微笑着叹了口气。
光影流过少女的侧脸,浮动在那束花上。
还好,花依旧,她也还在。
其实不必任何人说,孙伯灵自己也发觉,自从林儿来了之后,他的生活就比从前多了很多欢声笑语。他曾以为他的生命中只剩下了复仇和功业,他只想让世人记住他的辉煌,记住他在战场上盔甲坚硬的模样,而非盔甲之下的不甘与艰难,但这一刻,他想起了他最初最本真的梦想,想起他也曾如她一般快乐和纯粹,想起他这一路舍弃的所有爱与情感,想起当年她留给他的那张字条,在他风雨飘摇的生命中点亮了一星火种,直到他终于能够在物是人非的宿命中,继续走下去。
林儿,谢谢你还在,也谢谢你的善良,让我可以不再只是刻于冰冷钟鼎之上的一个姓名。
他轻轻地拍了拍林儿的肩,享受着这片刻的安然。
几天后,林儿如往常一样在树林里闲逛,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林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莫里向她走来。
“哦,我这会儿正好没事,出来走走。你不是要温习功课吗?怎么来这了?”
“嗐,那点功课,早就温习完了。”
“那你也别在外面呆太久了,这几天轮到你照顾师父,万一一会儿他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得在他身边才是。走吧,我们一起回去。”林儿说着就要往回走,莫里一步跨到她面前拦住了她。林儿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莫里沉默了片刻,说:“林儿,你觉得我怎么样?”
林儿诧异地看着他:“什么怎么样?你问这干什么?”
莫里走近了一步,林儿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林儿,其实,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林儿往后退了几步:“莫里,你多半是糊涂了吧,你我除了在你师父那里见过,私下里连话都没说过,喜欢又从何谈起?”
莫里似笑非笑地说:“既然这样,那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师父从前是否和哪位女子有过感情吗?我那天还在他房门外听见你问他,但是他不愿告诉你。那你可知,师父从前的事,我是清楚的。”
“你怎么会清楚?”
“那你就别管了。”莫里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手上的灰尘,“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女人,我就告诉你师父从前的事,不仅如此,我还会给你别的好处。怎么样?”
林儿正色道:“莫里,我对你绝无半点男女之情,请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