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高瑢将手中麦秆和鸟食交给一旁伺候的宫女,听话来到皇后跟前,模样算不得多出挑,但也娇娇柔柔,清秀可人,与韦氏年轻时的形貌略有相似,因还在孝中,她的衣着皆以素净为主,未施粉黛,只在发鬓处簪了一朵小白花。
“祖母,是六皇叔回京了吗?”
自从她父亲去世后,高瑢就一直养在韦氏身边,知道有些事终究会来。
韦氏颔首,见孙女神色落寞,不禁安慰:
“放心,有本宫在,谁回来也欺负不了你和翀儿。”
高瑢闻言,红着眼眶投入韦氏怀中,韦氏见状觉得奇怪,孙女平日虽娇气,却也不该如此脆弱,问她:
“可是有谁跟你嚼舌根了?”
世人惯会拜高踩低,这皇宫尤甚,太子命苦,未及登基便薨逝,她的瑢儿和翀儿一夜间成了没爹的孩子,两个金尊玉贵长大的娃娃,现如今有多少人在背后等着看他们的笑话,背地里说了一些奚落之言被他们听到也未可知。
高瑢低头不语,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满脸写着委屈,韦氏心疼不已,当即要拿她身边伺候的宫人,高瑢赶忙阻止:
“不不,不是她们!”
韦氏怒意汹汹,吓得一旁伺候的宫人们纷纷跪地齐呼:“娘娘息怒。”
“不是她们是谁?你听到什么了,快说!”韦氏抓住高瑢的手催促。
高瑢轻咬唇瓣,把昨日在御花园中偶然听见的话告诉了韦氏:
“她们说……六皇叔回京登基,他的女儿才是名正言顺的公主,我这个公主就不值钱了……我气不过,命人掌掴了她们几下。”
韦氏紧咬牙根,心头的愤怒之火熊熊燃烧。
想她经营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熬走了皇帝,眼看儿子就要登基,却在最后关头被魏王杀了个措手不及。
她的亲儿子没了,韦氏想杀了魏王给儿子抵命,群臣却百般阻止,说魏王纵然有滔天大罪,却也只有皇帝能下旨审判;她想让亲孙子直接继位,群臣激反之意更甚,说太子并未登基不算称帝,翀儿又是嫡非长,有违祖制;两件事都没办成,韦氏很不高兴,不仅如此,就连她这个准太后的封号竟然也要由新帝下旨才名正言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韦氏处处受制,跟群臣角力一番后最终决定,魏王的命可以暂且留着,但要群臣同意在新帝登基前,让她以皇后懿旨加封已故太子的两个嫡子女。
这才有了承安郡王晋承安王,福宁郡主晋福宁公主之事,这是韦氏好不容易给两个孩子争取来的位份和荣耀,岂容他人诋毁玷污。
温言安慰了几句,韦氏让高瑢回去歇息,待高瑢走后,韦氏召见张德禄。
第二天,御花园就多了两具冰冷的尸体,死状可怖,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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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俭不负群臣所望平安抵京,距先帝大行至今已有半年,君位空悬,人心不定,登基之事迫在眉睫。
一应典礼事宜早就准备完毕,大概是被之前两回皇帝登基前出事给弄怕了,未免夜长梦多,群臣难得意见一致,在高俭回京后的第二天,都没来得及接风洗尘就被群臣快进式推上了皇位,成为史上登基程序最快的皇帝。
原本新帝登基年号需第二年改,以示对先帝缅怀尊重,但由于先帝大行已久,其间又过了囫囵年,所以内阁建议高俭登基后直接定下年号,兴盛。
兴盛帝继位后先下旨尊皇后韦氏为太后,追封生母先皇后为奉圣皇太后,再封原配夫人江氏为皇后,嫡长女高岄为山月公主。
太后担心皇帝久居西北,不懂朝政,便由安国公出面,说服张、孙两位阁老连同六部尚书一同上奏,请太后垂帘听政一段时间,至于这‘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并未言明。
对于太后垂帘听政之举,朝中也有人觉得不妥,毕竟新帝又不是垂髫小儿,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受继母辖制,总是憋屈的,奈何新帝登基前根基太弱,此时纵有人觉得不妥,也难连成气候当朝反驳,又有安国公一行压着,最后只能暂时捏着鼻子认下,待将来新帝坐稳再行清算。
当然,也有那急于表忠心的,上赶着入宫觐见,劝说新帝拒绝太后垂帘听政的要求,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怎么说、说多少、后果如何等等问题,他们自己都没商量出个统一意见,各说各话,各表其心,整整四五日,勤政殿中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此事很快传到太后耳中,张德禄一边奉上参茶一边回禀:
“都这么些天了,那几位大人且不嫌烦,日日在勤政殿里争吵个不停。”
太后韦氏喝了一口参茶,淡定问:“皇帝怎么说?”
言谈间,韦氏并不在意这些大人到皇帝面前劝说反对她的事。
张德禄回想这些天收到的消息,斟酌一番后回道:
“说起来,咱们这位新陛下可真是好脾气,大人们这些天都在他面前吵翻天了,他既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