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奇珩!你在鬼叫什么!”
一个严厉的男声从车窗外传来。
姜奇珩似乎很惧怕这个男声,身子忍不住颤抖两下,盯着许弋的眼神恨不得要吞了她。
“你说,你看见了什么?”
他的声音颤抖,像雨滴落在青石瓦片上。
许弋倒是坦然:“你身上臭,多久没洗澡了。”
此话一出,不仅姜奇珩面如死灰,就连守着礼仪的姜明芬也是抖如布筛。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第一个是我,是我,是我。”
姜奇珩喃喃自语,他拉开车门走下去,走至姜维维身前扬起巴掌狠狠地扇下去。
几声脆响后伴随着姜奇珩的嘶吼声。
“灾星!都是你,都是你惹的祸事,我要打死你!”
巴掌声经久未停。
许弋攥紧掌心朝同样脸色难看的姜明芬:“虽说是你们姜家的事,您却是维维的母亲,她心里一直敬重你。”
回答许弋的只有摔开的车门和姜明芬的咒骂。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
许弋再次睁开眼睛时一个小时后,她取下头套,才发现置身在一间灰蒙蒙的房间内。
灰黑色的设计,丝毫没有少女明亮明亮之感。
黑色的床铺两边墙壁上挂着白色丝绸制成的帷幔。
许弋第一个反应,这里不是卧室,更像是灵堂。
黑色的棺材,白色的灵幡……
就连房间内的家具看上去也像是纸扎的。
若不是一旁墙壁上挂着姜维维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一些看着眼熟的生活用具,许弋根本不敢将这间屋子跟平日里娇滴滴的富家千金放在一处。
房间内很冷,两个鼓风口处隐约挂起白霜。
这是要打算冻死她吗?
房间内没有信号,许弋的手机显示晚上九点一刻。距离兰利跟她联系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四周静悄悄的,别说声音了,就连她自己的呼吸声也轻不可闻。
房间有两扇窗户,白纱窗帘后是墨一般的墙,许弋试了试发现墙壁上被人抹上黑炭状的灰粉。
房门上装有静音棉。
所有看上去像玻璃的材质,全是塑料制品。
这间像极了灵堂的房间更像一间监狱。
许弋度日如年。
连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许弋叫着姜维维的名字,回应她的只有声音落在地面后消失的寂静,除此之外,她被全世界隔绝开。
越是这种高压环境,许弋的睡意全无踪影,她开始回忆起自己这惨淡又荒谬的一生。
传闻中,她那对讲她生下来就不知所踪的父母,实际是妈妈产后大出血,爸爸将还未哭出声音的她交给爷爷后,独自拉着板车送妈妈去镇上医院途中双双坠入山崖丢了性命。
因此最早入梦来的那队模糊身影便是无人为其收尸而遗容残缺的至亲。
他们夜夜入梦来,照料着她的饮食起居,如同尘世般父母所力所能及,换来的却是她形如鬼魅。
起初,她父母尚且能拦着一些,六岁那年他们消失在房梁上,自此,孤魂野鬼不分昼夜地试图挤入她的身躯。
她度过记忆中异常寒冷的盛夏,在旁人光者膀子时,她长衣长袖只为遮住满身青紫。
有人叫她怪胎。
还有人说她克父克母。
迟早连她那死鬼爷爷也要被她克下地狱。
还有山凹里的村子,往来行走的小贩,但凡被她多看一眼之人皆在悠悠众口里死于非命。
爷爷疼她,却不能入梦替她。
只会领着她一座山翻过一座庙求满天神佛给她个活命的机会。
后来,到底也遇到几个人,不乏有人出手有真章。
直至她十二岁那年寒冬,爷爷在雪凹里摔断腿,她拉着板车踏着雪路想要翻过山头去求医生把老头子的腿接上。
雪很大。
快要没过她的膝盖。
板车上搭着凉棚,爷爷裹着破被子缩在里头,一边哭一边骂天地不仁。
她衣衫汗湿,被山风裹在身上,冻成刀刃划在稚嫩的皮肤上。
不冷,但是疼得厉害。
雪树下有个人出现时,许弋第一反应是遇到狼了。她听人说,老狼脱离狼群在孤独死去前有一次讨封的机会。
孤狼会变化模样,有时是你亲近之人,有时是镜子里的自己,更有时,它只是只狼,年老衰败的独狼,直立行走在黑夜中问你道:“你看我像吗?”
所以当那个满身血污的年轻人拄着树枝站起身朝许弋的板车走来时,许弋再次嗅到死亡的味道。
只是可惜,此处距离那处山崖上有些路途,骸骨不能不能并做一处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