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认真地揉完这只手,又换那只脚,完全不顾身旁正在给他上药的大夫。
举着伤药正要往伤口上倒的大夫:“……”
默默深吸了口气,也跟着换了方向。
不生气,不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
谁让这人是太子呢。
他一点儿也不生气。
自我催眠着不生气的老大夫,面无表情地直接将金疮药狠狠往伤口上面一倒!
“嗯……”
一声压抑的极轻的忍痛闷哼声传来,老大夫立马舒坦了。
于是,面对秦桓横过来的眼神,老大夫很是慈祥和蔼地对他一笑,然后……
下手更重了。
秦桓:“……”
算了。
而在秦桓怀中闭着眼,几乎舒服得快要睡着的颜水儿听到这一声熟悉的闷哼,下意识的睁开眼,担忧的望向秦桓。
“怎么了?伤口很痛?”
声音带着即将睡着又忽然清醒的绵软与娇俏的尾音,让人听得心里酥麻。
秦桓努力绷住脸,努力抵御住着这双重刺激:“没事,你睡吧。”
“哦,好。”
颜水儿又迷迷糊糊的听话,闭上眼睛,可刚才的睡意被微微惊醒,倒没了一闭眼就累得要睡着的困意了。
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忽然就回想起了方才在湖底仰起头见到的那一幕幕。
秦桓的武功卓绝,杀伐果断,宛若杀神。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见到他发挥实力的时候。
若说周围的暗卫是以一敌五,那他就是以一敌五十,敌五百。
只是巍峨高大地站在那里,就足以令所有敌人胆寒,如终年不化的雪山般,令所有想要跨越他的登山人都折戟沉沙,掩埋进风雪当中。
他就像一座永不会被跨越的雪山,冰冷,而强大。
即便是有噬心蛊激发潜力,这份天赋也太过卓绝,且过于得天眷顾。
很多人都夸赞他,信任他,仰望他,将所有的期盼与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并将他视为前行道路上最明亮的指引灯塔。
可他们没有说出口的是——这种信任和仰望会将秦桓裹挟至一条极为残酷的道路上,且从此只能向前。
颜水儿的心中忽然涌现起了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睁开眼,制止了还要给她继续按摩的大手,缓缓从秦桓怀中坐起身来,努力挪去一旁。
颜水儿坐在他身边,将自己的小脑袋踏踏实实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认认真真地在他耳畔轻声询问道。
“秦桓,你有后悔过吗?”
后悔走到今时今日这条路上,所得到和失去的一切。
秦桓扶着她的手微微一顿,而后起身,在她身边慢慢下蹲,直至单膝着地。
他温柔地跪在一片污秽之中,将她方才因落地而沾染上了血污的雪白的足尖轻轻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大手细细擦拭。
他微微垂首,乌黑的睫羽遮掩住了漆黑的双眸,但却能让人听到他释然话语中的真挚。
“人这一生,得到什么失去什么,从来都是由不得自己的。
难过也好,后悔也罢,其实都不那么重要了。
甚至有的时候,得到是侥幸,得不到才是常态。
比起大多数人来说,我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我很满足,所以,不会后悔。”
颜水儿为他这份答案而心神震颤。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他,眉目浅浅,却心口发烫。
她忽然问了句跟刚才的话题完全没关系的话。
“秦桓,你知道你身上最可贵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你明明才是受益者,却永远都在帮被压迫者说话。”
秦桓一愣,而后失笑。
这次,是他微微仰起头,看向了她。
“这并不可贵,只是因为周围黑暗,所以才显得我异常明亮。”
“然而这世界,本该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