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3)

余温 今雾 1707 字 2023-10-12

容易,更何况是两个大学生。

这些问题,她只是暂时不去想。

陆续有人来买东西,说时间不早,她一个小姑娘危险,让她早点关门算了,

蒋霜将零钱找给对方,只说作业还没做完,再待一会也没关系。

夜越深,风也越大,木柱轻微晃动,发出吱吖吱吖的声响,她早已经习惯,但还是盯着那根干枯柱子发呆,想它哪天撑不住砸下来,往哪个方向,拦腰还是连根……出神间,她听到脚步声,混合着砂石,有种拖曳的摩擦感。

蒋霜回神抬头,撞见暗处走来的身影。

光线太暗,隔得远,看不清脸,就像是简笔勾才勒出的轮廓,村子里的人大多互相认识,她一时辨认不出是谁,直到人走近,从阴影里走进,她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是张并不熟悉的面孔。

对方长得比陈阳还要高,身上有伤,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领口被拉扯变形,是刚打过架的样子,肩胛消瘦锋利,脸上的血迹未擦干净,眼神阴骘漠然,像只凶狠孤僻的野狗。

生冷又野性。

蒋霜瞳孔骤缩,一时忘了反应。

他也看见她,视线撞入分明清澈的眼,湿润且柔软。

办丧事放的音乐荡在村子上方,浑厚的唢呐声,拉扯研磨着神经。

蒋霜是知道他的——傅也。

十岁时因用药不当,高烧不退,最后送到县医院,病好后却听不到声音,父母离异谁都不要,最后抛弃给独居的奶奶,之后被送去聋哑学校,寄宿,并不怎么回村子里,这次傅奶奶生病,傅也剩下半年高中不念了,回来照顾奶奶,老师知道他们情况,说完成基础课程,还是照样发毕业证。

这些,是傅奶奶告诉她的。傅奶奶心慈面善,有时会过来买东西,说起自己的孙子,总是满面愁容。

大人作孽,孩子遭罪,他又落得残疾,打架斗殴不学好,往后,不知道会怎么样。忧虑过后又笑,说孙子从小孝顺,知道她病发腿脚不好,怎么说都不听,一定要回来。

“这孩子什么都好,会心疼人,就是心思不在念书上,也不怪他,他又听不到。”

“……”

是啊,听不到。

蒋霜没法想象听不到声音的世界是什么样。

要更难吧。

去看过医院吗?可以佩戴助听器。

奶奶摆手:“去过,太贵了,他怎么都不肯,说听不见”

傅也走到小卖部窗口,也才十几岁的年纪,身形单薄嶙峋,他骨相生得很好,单眼皮,深眼窝,看人的眼神是冷的。

他看起来那样正常,并不比别人缺什么。

蒋霜闻到血腥味。他衣服上的暗红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像是陈年的疮疤。她迅速地移开视线。

傅也指向她身后,绷着的下颚线锐利如刀,抿着唇,他没说话,她扭过头看他指的位置,才意识到,他是来买烟的。

“哪种烟?”蒋霜下意识问。

问完有些懊恼咬唇,她一时忘记他听不到。

傅也眼里情绪很淡,像是已经习惯,手指再次点了同一个位置。

红塔山,两块五一包,她舅舅也抽这种,舅舅说这种烟便宜,抽起来口感醇厚,但抽到最后,嘴里发苦。

蒋霜转身,最便宜的烟在最上面,有些高,她踮着脚取下来。

傅也从口袋里掏出揉成团的零散纸币,五十十块一块,全都一视同仁的皱得不成样子,他从里面抽几张递过来,三张一块的。

蒋霜垂着眼睫,看到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有伤口,连指缝都被浸染成暗红色。

血已经止住,但伤口皮肉外翻。

蒋霜收回视线,找五角的零钱,关抽屉的动作顿了下,从旁边的小盒子里拿了一枚创可贴,贴着纸币,放在烟下,一起递了过去。

她动作快而隐秘,但仍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见。

蒋霜有种羞耻感,好像做了什么坏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鬼使神差间,她已经那么做了。

傅也拿过烟,眼皮只是略抬了下,没看她,转身往外走,同时做着拆开烟盒的动作。背影单薄,像沙漠里枯死的胡杨树。

人没走远,烟已经点上,他仰头,深吸一口,醇烈的烟气的入肺,神经跟着被麻痹。

正要将烟揣进兜里,烟下有东西掉在手心,傅也忽的停顿,斜乜一眼。

背影突然顿住让蒋霜做贼心虚一般低头,来不及想其他,心脏突地跳动,面上烧红,她握着笔装模作样地写着作业,眼神聚焦很久,才逐渐看清楚题干。

这道题空许久,她算不出最终解,怀疑是题目本身错误。

她只写了个解字,迟迟没有往后写,她在分神,余光延伸到窗台后一寸位置,担心会多出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