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烤鸡想起来简单, 烤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外面的一层她还是烤焦了,饿了三日, 这一只野鸡来得实在太珍贵, 她没舍得扔, 焦的撕下来塞进了嘴里,里面的嫩肉撕成饭粒大小的碎末, 并着水, 一口一口地喂给了裴安。
夜深之后,鸟雀的声音都没了, 她抱住他, 一点都没感觉到害怕。
不知从何时起, 只要有怀里这个人在她身边,她似乎什么也不怕。
肉,水都喂了一些给他后,她起身去附近寻了一捆木柴回来, 添进了火堆里。
回来之后便一直抱着他坐在了火堆前, 手指头时不时地摸一下他的鼻尖,那股微弱的气息传来,便是她活下来的所有动力。
她一定要带他走出去。
他们都要活下来。
后半夜芸娘才睡了过来, 翌日醒来, 裴安躺在她怀里,脸色依旧苍白, 还是没醒。
那股恐慌和手足无措, 逼得她很想放声大哭一场, 但她不能, 只有她了, 她必须得撑起来,他们才有活路。
她又探了一次他的鼻尖,确保他还活着,开始计划起了后面的路。
林子里虽没路,但树木之间的间距很大,她力气太小,背不动他,想要带他出去,她得找个东西拖着。
她将他放在软草上,先去附近找水,此处是山脚,水源多,但再往前走,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一个竹筒不够,她用他留下来的短刀,备了好几节竹筒,全都装满了水。
水装好了,她开始砍竹子做竹筏。
她一个高门深闺里的大小姐,何曾做过这些,可人只要有希望,有信念,便有无限的潜力。
求生的本能,让她无所不能。
她照着裴安的身长,将竹子砍成了一样的长度,再去山间割下攀绕在树木上的葛藤,捆扎起来才知道竹子太滑,捆不住,又去砍了一些树木,拼在一起。
她的手被树枝划出了一道一道的伤口,额头上的汗珠子不断往外冒,背心也已湿透,她似是没察觉一般,心中只想着快些完成,快些带他出去,找一个阆中,将他救醒。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同阎王争抢时辰。
花了小半个时辰,她才做好,将裴安拖到了上面,出发前,她撕下一块昨晚剩下的野鸡肉,吞进了肚子里,又去水源的地方,喝足了水。
她不能倒下,她得确保自己的体力,一切准备好了,她将拴住木筏的绳子套在肩头,拉着他往前。
太阳升起来的地方是东。
她默念着这几日,他背着自己,教她辨认方向的口诀,“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林子里一旦迷路,恐怕尸身都找不到,她拖着他,继续往北的方向走。
只要朝着同一个方向,就一定能走出去。
累了渴了,她原地歇一会儿,再继续走。
从太阳升起到太阳偏西,她两边肩头已被绳子勒出了深深的红印。
她也痛,很累。
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很想哭,可眼泪一落下来,气儿就会散去一半,她便不敢哭了,咬着牙憋着,一步一步,艰难地拖着他往前。
走了一阵,头顶的太阳慢慢地被乌云遮挡,一场急雨说下就下,林子里没有躲雨的地方,哗啦啦的雨点子从树逢中落下来,砸在两人身上。
芸娘停下来,坐去他旁边,将他的头护进怀里,可雨水还是浸透了他身上的衣裳,一股一股的水流,顺着他的衣袖、手背、脚不断地往下淌,他掌心的伤口翻了白,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大雨冲刷而下,他躺在她怀里一动不动,额头烫得吓人,那一刻她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她终于哭了出来,“郎君,我害怕,你醒过来好不好.......”她宁愿让他吃了她的腿肉。
“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江陵,还扬言要给我找一箱子碗口大的珍珠,你还没给我。”她哽塞着,一桩一桩地同他算,“我们说好的,还要去果州,我要送给你一匹灵马,咱们再比一场.......”
不,她不赛马了。
要同她赛马的人,都走了。
她紧紧地抱着他,雨水混着眼泪不断地往下滴,她看着他苍白又虚弱的脸,不住的哽塞,“你说过,你不会食言,那日你给我买糖葫芦的时候,你说你不会食言,你还说只要我想吃,你随时都能买给我,那我如今就想要,咱们去买可好......”她将脸贴在他面上,他烫起来的温度,让她彻底地崩溃了,她哀求道,“裴安,我只有你了,你不要像父亲和母亲那样丢下我.......”
她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一个愿意用生命守护她的人,她不想再失去。
可他发热了,若不退,会死。
她该怎么办。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在一场急雨虽来势凶猛,但很快过去,她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