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她,片刻后,突然低声道,“邢风安全,和赵炎一道上了去江陵的船只。”
芸娘微微一怔,抬头朝他看去,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即便是熟睡,那张脸上的矜贵也没有减去半分。
张扬轻狂,小心眼儿,还傲娇......可不知为何,芸娘心头却蓦然一暖,他是在担心她忧心吧。
“郎君睡吧,我陪着你。”
芸娘跪坐在蒲团上,身子趴在床前歪着,缓缓地捻起他的发丝,一根一根地擦干水汽。
她很想告诉他,只要一日他还是她的夫君,他们便永远都是一家人。
她和邢风,真的已经结束了。
—
休整了半日,午后队伍才出发。
裴安睡着的那会儿,芸娘听青玉打听来了不少消息。
建康是真乱了。
百姓暴|乱,朱家的人全部都被萧侯爷的人劫走了,如今裴安手里押送的钦犯,就只剩下了范玄和李家大公子。
囚车没了,明目张胆地换成了马车。
青玉挨着她耳朵道,“奴婢适才瞧见了,卫铭提了一个食盒到马车,应该是备好的酒菜,范玄也没再骂,自早上到了驿站后,声儿都没出一个,应该是知道了姑爷的阴谋,知道不会害死他。”
“还有,外面一堆的土匪,和童义打成了一片,似乎早就认识了,张口闭口一个裴大人,肯定是姑爷同对方的头目达成了交易,明暗两道通吃,将来干起大事,才不会被一锅端......”
人已经救下来了,找个地方藏起来便是,要造反,也应该是攻下临安才对,怎么还要南下,芸娘不明,“那他此趟,目的为何?”
“还能为何,想要造反,不得招兵买马......”
巧了,她正好有。
青玉那话说得对,她真的无比庆幸自己嫁给了他,又庆幸他刚好生了反心,否则一到江陵,父亲那两千‘死而复生’的人马,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这不是玩笑,是杀头的罪名。
—
午后队伍才出发,芸娘还是上了裴安的马车。
歇息了一个多时辰,裴安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同从临安出发时一样,一上马车,便捧着书看。
芸娘已经问过了王荆,他并没有告诉裴安那两千人马的存在。
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稍微不慎,可能就是诛九族的罪。
为以防万一,她得同他坦白,但这事儿不好直接说,犹豫了一番,她只好委婉地问道,“郎君,这次出来你人手够吗。”
裴安从书页上挪出眸子,瞥了她一眼,“何意?”
芸娘赶紧凑过去,“来时的路上,我见到了不少劫匪,听童义说,这一路下去恐怕都是这个状况,万一路上......”
“区区劫匪还敢动朝廷钦犯?御史台还剩下二十五个侍卫,护送两个钦犯,足够。”
见他没听明白,芸娘也不想同他兜圈子了,压低声儿道,“护送两个人确实是够了,可郎君想要造反,便远远不够。”
话音一落,裴安再次抬头。
四目相对,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里的倒影,好一阵裴安才放下了手里的书,眉目一挑,好整以暇地看向她,“我造反?谁造的谣?”
芸娘:......
芸娘神色僵住,不是......他没造反?可都这么明显了,还需要谁造谣吗。
他不能够吧。自己都能理解他,且下定了决心支持他,这会子不承认,他是什么意思。
裴安无视她脸上的错愕,反问,“不是说我是好人吗,怎么今儿怀疑起我了。”
“郎君确实是好人。”大逆不道的话,她不好大声说,脖子伸得太累,索性双膝从榻上跪着挨了过去,坐在了他旁边,贴着他耳边道,“是陛下冤枉了好人。”
她吐出来的气息,扫上耳背,又痒又麻,裴安不但没躲,还往她边上靠了靠,心下多半也猜出来了,她这番是为何。
王荆应该同她摊了牌,她是在担心王荆手底下的两千人马,急需拉个人来垫背。
他抬眸看向她,“你这是打算逼良为娼?”
芸娘一噎。
他卧薪尝胆多年,不惜背负‘奸臣’的名声,取得了皇上的信任,将那些被陛下赐死的官员们救下,估计也仅仅是为了善恶。
除去正义之外,他们如今也变成了他的人。
光她知道的就有一个秦阁老,一个范玄。
秦阁老名望极高,是笼络人心的第一人选,范玄是兵部尚书,了解军资的筹备和军营的情况。
他满足了所有造反的条件,怎么可能浪费资源。
芸娘看着他一笑,“亏得郎君还是状元郎呢,怎还用错了词儿了,这不叫逼良为娼,这叫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