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临死之前,交代过属下,若有朝一日能活下来,替他到临安来看一眼小姐,他说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希望小姐不要怪他。”
五年前,在得知父亲的死讯时,芸娘更多的是失落和迷茫,母亲让她不要伤心,说父亲不过是走了他该走的路罢了,她便也没在人前流一滴泪水。
如今这一副画像,再加上王荆的话,这一刻芸娘才意识到,他不只是南国的将军,保家卫国的英雄,他也是自己的父亲。
泪珠滚到脸上,芸娘看着画像一团模糊。
第一次相认,有太多的话要交代,离驿站还得要几个时辰,天色已经不早了,芸娘回到了马车上,王荆骑着马走在她旁边,将这几年发生的事,都同她说了一遍。
当年由王将军带领的南国最后一支军队全军覆没后,被秘密保护下来的两千余将士,开始东躲西藏,褪去盔甲隐姓埋名,怕被抓到把柄,连累了王家,这些年一直不敢轻易联系。
直到得知将军夫人离世的消失时,他才派了人潜入临安,找到了王老夫人,王老夫人却告诉他们时候还未到。
这一等又是三年,大半月前在收到王老夫人消息时,他一刻也坐不住,亲自赶来了临安,还是错过了小姐的婚宴。
将军走前曾有三个遗愿。
一是回来替他看一眼小姐。
二是护送夫人和小姐回一趟果州,替顾家老爷子上一柱香。
三是在自己有生之年,若有幸看到南国诞生出一位能拯救国运的英雄时,一定要在他的坟前告诉他。
第一件事他算是完成了,接下来是第二件,夫人已经走了,他只能带小姐一人去果州。
王荆终于将人接到了手里,坏怀揣着几分怂恿的意思,“小姐,姑爷这回的路线与咱们完全不同,属下的意思是小姐先去果州,等姑爷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咱们再来同他汇合,如何?”
他已放信出去,半月后他的人马都会聚集在江陵,完全有能力护送小姐去果州。
这几日自己被裴安使唤来使唤去就罢了,他手里的那范玄,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见到,但看裴安的架势,他极有可能还会遇到秦阁老。
这两人的嘴巴要是放在一起,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芸娘还没回答,一旁的童义替她答了,“不如何,王副将可别忘了,少夫人如今已同主子成亲,要走也是跟着主子走。”
王荆没理他,问芸娘,“属下听小姐的。”
去果州确实是芸娘的心愿,但童义说得对,没看到裴安出来,她心头放不下,抬头看向王荆,“王叔叔若有要事在身,可先行走一步,我再等等郎君。”
“小姐这什么话,我王荆这辈子最大的要事就是效忠小姐,小姐要想做什么,我等两千余名苟且偷生下来的士兵们,必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当日咱们是如何效忠将军,往后就如何效忠小姐,小姐要等姑爷,咱们便等。”王荆一副忠肝义胆,句句发自肺腑,慷慨激昂。
芸娘:......
适才她只顾着激动,如今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两,两千人,以后都要跟着她吗......
一时没消化过来,芸娘冲王荆礼貌地笑了一下后,放下帘子,转头一脸懵地看向青玉,祖母不是说,父亲只给她留下了一人吗。
她怎么办。
没等她说出口,青玉先替她说了,“小姐,您也成造反头目了。”
两千户啊。
一个建康,才多少兵马。
“老天爷真是长了眼睛,奴婢如今最庆幸的,便是主子您嫁给了姑爷,您俩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狼狈为奸,这天底下就没有比您们更相配的夫妻了,连本事把柄都能一致,将来谁也不比谁差,谁也说不了谁。”
芸娘:......
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事实。
她无法想象自己要是同邢风成亲后,他伏案修补着朝廷的律法纲纪,她走过去告诉他,自己有一支两千人的‘叛军’,邢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两千多人,要是被察觉,王家,国公府,会不会被皇上一锅端......
马车走了半日之后,芸娘心头的纠结,已完全没了意义,沿路处处都是地痞和土匪。
王荆手里的长刀也拿了出来,“小姐不用怕,有我王荆在此,无人敢伤您。”
而童义又将那面黑色的‘裴’字旗帜,挂在了马车上,还是神奇般地相安无事。
马车一路往前,天色黑了才住进一间驿站,一夜过去,天色开始泛青了,也没见裴安追上来。
芸娘睡得一点都不踏实,想起走之前,他说好的只耽搁半日......
青玉去楼下端早食,芸娘穿好衣裳,打算去问问童义。
刚下楼,迎面便遇到了一波人进来,目光一碰上,对方几人的神色便成了痴呆状,为首一人嘴里叼着的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