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在裴安身上,两人既已交换了定情信物,这桩婚姻很美满,他该祝福,但心口实在太疼,他说不出祝福的话。
芸娘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被他退回玉佩第二日,她就想明白了,婚姻并非两个人说了算。
感情是能培养的,处久了,其实和谁都一样。
芸娘轻声道,“退婚之事,我从没怪过你,你能做出选择,必定有你的苦衷,我相信,能陪我解了三年闷的人,定不会是因为嫌弃我的出身,可无论是什么原因,你都不欠我什么,反之那三年,是我呈了邢公子的情,如今换成邢公子落难,我又岂能安心,你我从小一块儿长大,我不愿见你去送死,想看到你平平安安,想你体体面面地活着,等到将来有一日,你也和我一样,成亲,生子。”
芸娘说完,好久都没听到邢风的声音。
她知道,要他做出决定,并非一两句话的功夫,他需要时间考虑和权衡。
天色不早了,芸娘怕耽搁下去,被小心眼儿撞见,说了一句,“你好好考虑。”后,提着手里的包袱,匆匆走进了马厩。
还有一个包袱,她要送给姓范的钦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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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都是死囚,能在闭眼之前,见到家人给的东西,也算一份慰籍。
本以为挨骂的只有邢风,没想到,芸娘拿着包袱找过去时,范玄正骂了一声,“裴狗。”
前面的侍卫一鞭子下去,也没让他住声,“昏君之走狗,必遭万人诛。”知道自己要死,想必是破罐子破摔了。
那日在渡口,芸娘也听过人骂裴安,当时不觉,如今突然有些刺耳。
侍卫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声,停了手里抽打的鞭子,回头见是芸娘,神色一震,忙躬身行礼,“夫人。”
范玄也抬起头,见是裴安的那位新夫人,更来了劲,“当初国公府苟延残喘,也好过他助纣为虐,他就不怕遭了报应,折了阳寿。”
御史台侍卫脸色一变,“夫人,这人是个疯子,污秽之地,不宜前来,还请夫人先回。”
“奸臣贼......”
“你别骂了。”芸娘一声打断,她听得好烦。
范玄吃了鞭子,身上已经有了几道血印,头发胡子黏在一起,无不狼狈,看了她一眼,随后冷冷地笑了一声,“王家王戎迁王将军,英勇神武,精忠报国,为保护我南国疆土,不惧天狼,杀敌无数,最后就算死在了敌人的刀枪之下,也不曾投降。”
父亲死去这么多年,芸娘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认可他,点头道,“多谢。”
范玄神色一僵,突而愤怒地道,“我没说你!”
范玄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王将军也好,王夫人顾氏娘家也好,皆是铁血丹心,铮铮铁骨,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软骨头,竟与奸臣贼子同流合污。”
芸娘:......
这是又骂上她了。
“王家老夫人,我瞧着她一生英明,怎么到了晚年,竟猪油蒙心,贪图权势,糊涂到底,应下了这门亲,若换做是我......”
“你会怎么样。”芸娘没见过这么夹枪带棒的,一下子骂了好几个人,反问道,“你不都被关在这儿,挨着鞭子吗,你还能使出什么本事来?”
范玄多半没料到她会来噎他,难得呆了一下。
“我虽不知官场,但也懂得一句,孝君者为衷,逆者为贼,我夫君深受圣恩,而你是钦犯,谁是贼子?”
“简直是不明是......”
芸娘倒比他冷静了,“自古以来,贼子都是死不承认自己是贼,只有后人在史册上才知道。”
往儿个在朝堂上,他范玄说不赢裴安便也罢了,如今被他新妇劈头两句说得眼见也没了还嘴的余地,范玄激动地脸色都乏了红,“颠倒是非,不明黑白,你夫妇二人,还当真是狼狈为奸,一个贼子,一个悍妇,愚昧无知,绝配至极.....”
芸娘脑门心突突直跳,没等侍卫手里的鞭子抽过去,手里的包袱先轮起来,一包袱甩到了他头上。
她从来没打过人,还是个老者。
范玄也一样,活了这大半辈子,从未被妇人打过,还是个丫头,气得双目圆撑,“你这悍妇......”
“你还骂。”芸娘又是几下砸下去,范玄手铐脚链戴在身上,动弹不得,只能生受着。
身后的侍卫握住鞭子,看得目瞪口呆。
就连一同被关在旁边的刘家二公子,也是一脸错愕震惊,之前,范大人好歹也是个兵部尚书,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妇人砸头。
刘二公子一向是个跟风好色的草包,知道自己活不成,想着要是被跟前这娇滴滴的小娘子砸一下头,死也值了。
当下口出狂言,“范大人说得对,小娘子你八成没有睁眼,怎么能嫁给裴安那条狗呢?他国公府一家子衰人,都快死绝了,裴安又能活到几时,小娘......”